玉凤是人得喜事精神爽,立时逆气下行,肚子哗啦啦急去厕所,跑不及蹲在驴棚,算把这些日子所积污秽下去啦。
门未及关,一直奔向街里,一路寂寞无声。进得东门更无一人,没有前几天那么热闹。这时心里更加痛快,进得这熟悉的大柴门向里走,更不见一人。一直进得二门坎,心里跳的松快无比。这回小崽子向哪跑!她掀起东屋门帘无人,又去西屋掀起帘,见三个乡勇坐在炕沿上发愣。她双脚在坎外探身问道:我问你这家人呢?其中一个答道:我三个也在纳闷子,因来时是一闪,走时是刷的飞个净。大婶你找谁呀。
玉凤道:我找这家娘俩。嗐嗐!乡勇急答道:娘十个都一起走啦!玉凤一听心凉半截,立时手扶炕沿,心想坐在炕沿上,谁想咚的一声坐在地上。这三个连扶带抻推向炕,因屋子什么都没动,炕上仍是羊飞大炕毡子。此时她长吁一口气,无精打彩垂着头一言不发。其中一个乡勇问道:大婶你是怎回事,你说说。玉凤瞪起双目发愣,手扶炕沿倒向门框。出得屋地看院子都在转。好不容易挪向二门外,西院大媳妇二媳妇追来叫婶。她没听见,两个紧跑扶着想回家。玉凤向烧饼铺指,俩媳妇知道要去烧饼铺,胡老三正在门口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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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凤长出一口气问道,小芬在家吗。胡三答道:还小飞呢!这时早飞过白河去!妈哟!这是什么路数?大媳妇道,走回家吧。玉凤才嗯一声回了家。全旺正在柴门口,玉凤此时见到全旺,一股怒气顶头皮,骂道:我叫你昨天去,你撒赖。都走嘞都走嘞!连一个影子皆无!
冯氏和老媳妇也心里存这事,听个水落石出。这方知都走啦,正想问问多知道一些,马五踮过来问全旺什么事,这时都进了家。马五道:我也遛了个弯,才听说。所以我来也问个详细。那天出堂上贡,你娘几个见来旺媳妇没有。你五婶说她那天去果家福,可我想这里没出殡怎就去住家?向来都不去住家过,怎这时单单去住家?你五婶糊里糊涂,掩不上一个坑儿,更都按个不对眼。我来是叫你两家,不论是谁给我跑趟果家福。
玉凤道:五叔,我这里也得去高庙,高庙让嫂子给去趟。冯氏道:我马上去,看是不是在那里。四旺这时从外进来道:五叔我这想去找你,你来正好,这该怎办。
马五道:咱爷们算老草鸡站坟顶,假充大尾巴鹰,一头倒地。你叫三个小子哪个跑趟,越快越好。四旺嗐一声答:三个折腾猪圈粪呢,那叫小三去趟。马五此时心不在焉踏出去,回家路徘徊不定,嘴里不绝口“岂有此理……”。
高庙太近,冯氏回来说:我和小环妈打嘴架,惹一肚子气。你说这小环妈一问三不知,闺女是我的可不是从我家丢的,你们少问我。你替她婆婆找,她婆婆来过。她婆婆这回不来,你告诉她人是她家的。我还是那句话,来,我不留。我家她也不来。你告诉她,少来啰嗦我。我也不向她要人,我也不管。
玉凤一听妈呦一声哭倒在炕,这回人算没啦!全!快去通州!一边抓炕席一边捶炕。冯氏抢住她两只手道:你别急,全旺你骑驴加快,这时太阳刚树高,你打这跑。快快!
这驴它想还是去葡萄蔓,钢绳扯的紧,屁股敲似鼓,是奔南巷口,穿向行宫。这驴怪性,越打越疲惫,打一下一歪屁股能紧蹬两步,而后更慢下来。气得全旺在前,把钢绳放在肩向前拉驴。比起拉旱船还沉,这驴是活的,越向前拉这驴越龇着牙向后拽。全旺用鞭把手擂一下,这驴给全旺尥蹶子转仨弯。到行宫十六里,已是过午的未时。此时过河,这驴不上船。船夫连推带拽算挪上这船。船开中心要船钱,人五文连驴是十五文,这全旺是分文未带,说回来一齐给,船主总是一句话不费二句,一点头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