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男女老幼看见罕见稀奇,有的扒柴门缝隙偷看,有的紧贴墙根笑个一声不语,路上有背簸箕拣肥的也早低头闪在地垄里。地里收拾春播地的停住驴牛骡马,只为多看上几眼五光十色万紫千红。
殷萍在前引路,虽说来过路途并不熟悉。可路途都很直,只望着孤山塔前进。或可见人即问孤山途径。这样瞟着孤山塔怎会错路。
望着孤山是远远就听见锣鼓梆子震天震地。这是通州大吉祥戏班子来这里赶庙会,正唱的是桑园会。
这几十匹马和小车子,把这戏台下边的听戏者围个风雨不透。这个去青衣的外号叫小香水,嗓子很脆。当然要和铁链金比相差远的。嗓子宽亮音声高,只知唱腔是无情。
这个戏台是石头座,唱戏时另搭席棚。搭什么样另有规定。今年是起脊,前脸下垂花鸟玻璃围楹,不太好,也够个姿态。这出戏完即是空城计。
殷萍和祝莲小凤小妹把马交给石宝珠史秋双银霞彩霞,四个朝山坡西去,这个戏台即在孤山脚下西南方向。东边紫靠牛山傍,西比邻即是山西村,也就里许一喊之地。这里没有树,石头地的空场。向北看挡眼是孤山,向南正方看去很远,影影绰绰看见村子。皆因是村与村的空洞之间。牛山脚下有土地,过了庙会方能安排种地呢。
今天是二十九日,戏是头一天踩台。四面八方零星有商贩叫买叫卖,卖柿饼的山里红的炸油条的馒头的,一数就数过来那么多份。可一样,四面八方的弯曲路上有驴驮筐马拉车,挑担的推跨车的,都朝着这个地方奔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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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四个无暇看这些,只是一心见恩人。朝着一个柴门,面向东正对牛山脊背中心,这个院子是小孩裤子大敞门。原样是三间足足的砖土房,秫秸背。西边说雁房,并非高脊式样地,而是一溜十三间的独间,平顶一出水,脸是十三张砖,上边垒大坯,都是秫秸背。每间都有门窗,这里住哪些人呢?住那锯碗的。蒋士峰捏糖人时也没少在这里住。耍托口的,算推先生以及吹笛敲鼓的算命先生。头发换肥子的,头发换泥人的。卖花样的串乡卖那石榴锦绣花。变戏法等等。做小买卖也是一言难尽笔下,总的说都是奔命为嘴而已。
对这西厢脸即是东厢房,敞脸三间。宽是九尺长是三丈六尺,是条子房。这里有水缸、大锅烧柴灶、面案、切菜案。怎么吃法呢?没有酒,大饼贴玉米面饼子,玉米面疙瘩汤、冬天是小豆杂面条,猪油驴油香油总不断。
那么聂家小店门外挑着一个小小爪篱头,垂着一哈长一寸宽红布条,这是用柳条自己编的。这掌柜叫什么呢?就叫聂五。从幼时会走路总低头看地,头不歪目不旁视,耳不乱听。十五岁爹妈去世哥五个分家,他这是分的场房,东墙外地方向东说有三十余丈。每年三月初一日这节期,收获够一年,会花钱用不完。他几个哥哥想要这地方,钱不少收气不少生。因此也就谁都不想抓这地方。这时聂五还没娶媳妇,几个哥哥连冤带撺掇,亲戚朋友看出不忿,也就吞声不多嘴,这里有位老亲姑父外号叫王二怪。他是小民集的人,他有三个儿子,早已分家,王二怪这时六十六七岁,老夫妇俩带着一个傻孙女。这丫头是大儿子屋的,爹妈嫌她不灵,鼻涕总向袖口抹,妈嫌弃这丫头太脏,脚也就缠个尖。奶奶拢过去都八九岁啦,骨头硬不好缠。奶奶疼孙女十顶十的,对付缠个半大脚。这年十三岁越长越出挑,眉开眼笑,又白又俊,这三年换另朝天下。小名叫三银子,个头就跟抻面一样,细腰大象。她妈这天忽然连夺带抢似的到奶奶家吵嚷,惊天动地,给我回家给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