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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斋后院,小乙给北面和东面石凳铺好绣花坐垫后远远走开。侯练两手抓着一段白嫩的葛根,大口撕咬,一屁股坐到东面石凳上。
钱樟落吃吃笑道:“练妹,你也是大户人家闺女,怎地如此吃相?”
侯练连嚼了几下,赞道:“在姐姐面前,装得再端庄有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四十年的葛根,竟如此水润,清甜化渣。怕再过些年月要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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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樟落道:“妹子要是喜欢,等下让小乙给你装点带回去。不过,葛根破皮容易变色,要用油纸封好。”
侯练道:“好啊。不过,不用多,一节就够。我明天就要跟大伙一起出发,去缅甸司。”
钱樟落道:“还是妹子福气好,能到处闯闯,长见识。不像我,只能在这后院盼远行的亲人早归。好在有妹子在,想来申郎一路上不至于寂寞。”
侯练假装没听懂,道:“姐姐,我此番前来,有事相求。”
钱樟落道:“你我姐妹一见如故,心如一体,再不必言一个求字,否则便生分了。妹妹无需见外,但说无妨。”
侯练用手绢擦了擦嘴,正色道:“我想跟姐姐你借二千两银子。”
钱樟落吃了一惊,问:“不知妹妹作何用处?倘若……”
侯练似是猜到她想说什么,忙道:“用作经营本钱。听说阿瓦盛产甘蔗,我恰好懂制糖之法,打算弄个作坊,交由商队卖到顺天府、镇江府、松江府等繁华之地。”
顿了顿又道:“听说阿瓦水清土肥,我打算买三五百亩田,按我在丹徒做过的方法,种桑养蚕,种稻养鸭,还要养鹅养鸡养牛养猪。鸭粪可以养鱼,牛粪猪粪可以种田,青草稻草可以喂牛。”
钱樟落奇道:“几百亩田地,几头猪牛怕是肥料不够?”
侯练轻轻一笑:“姐姐误会了。不管鸡鸭鹅,还是猪牛,都要专门圈出一个地儿来养,要养就得几十上百头的养。”
“可以那样养么?”
“北方草原上,牧民的牛羊马,是不是一养就是一大群?牛羊能一群一群养,鸡鸭鹅就能一群一群养。再说,如果不一群一群养,宣化军和礼乐卫那么人动不动吃肉,怎么够吃?”
“难得妹妹有这份心思。反倒是姐姐我,什么也帮不上申郎。妹妹此举,我当全力相助。你也清楚,这个家不是我当家,府里收支都是酸花和回袖在管。等下我与申郎言语几句,让酸花将银钱给你送去,可好?”
“如此多谢姐姐。我占个便宜,九出十归。这是借钱文契。我要回去准备一下,这就告辞。姐姐有喜,不需相送,但请安坐。”侯练说完,从袖里摸出两份文契放到石桌上,转身便走。
钱樟落想要起身,见侯练走得急,便又作罢。回身拿起文契看了看,借期一年,侯练已经签好字。
唐宋以来,大多数的借钱都是九出十三归,胡晓非改变了这个情况,他的盛丰钱庄和祥福当铺基本是九出十一归,极少数甚至给了九出十归。
胡晓非这样搞,很快盛丰钱庄和祥福当铺开遍了各大府城,把同行挤垮不少,这些同行包括钱铺、典当行和寺院。那些同行背后的势力当然不甘心,为此闹出了很多人命案。
胡晓非自然不是省油的灯,三四成的地方官员和豪绅都被他拉进来(大明朝有品阶的正式官员并不多),那些人拿着分到手的红利,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惜临安府太过偏远,人口也少,盛丰钱庄还没开到这里。申式南手里的盛丰钱庄银票在这里根本用不了,他们一家带的现银,也就剩四千两不到。
钱樟落把侯练借钱的事跟申式南一说,他便明白,侯练是故意找钱樟落。申式南即将率军经木邦司进入缅甸司,再折向孟养司。
钱樟落有孕在身,不宜跋山涉水,长途奔波,自然是要留在临安府。侯练与家里决裂,本就打算到处走走,可如果无名无分随申式南去缅甸,难免让人多想。
她故意找钱樟落借钱,便是暗示自己去缅甸是有事要做。
申式南本来也头疼如何让缅甸司繁华起来,钱樟落的计划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为什么不能像养鱼一样,大量地养殖猪牛和鸡鸭鹅?
这样既能解决宣化军、礼乐卫和铁鹰卫的肉食供应,还能让百姓有活干,有钱挣。王用的布告贴出后,临安府知事刀泽咏立即上门求见申式南,提出养殖场的设想,同时表示愿意随申式南巡狩三宣六慰。
对刀泽咏的请求,申式南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