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春秋鼎盛,何必着急……?”
嬴驷自嘲一笑。
“寡人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大不如前了。黔中之战以来,寡人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太着急了?总想着在自己有生之年能把活干完,给后世子孙打牢基业。”
“大哥,无论如何还是身体第一,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那么多事儿,你扛不住的。”
嬴驷不说话,算是默认。
那么大的一个国家放在肩上,任谁也难扛。
嬴渠梁扛住了,因为他是自幼成长在军旅,无论是心性还是才干都早已磨砺成锋。
然而后果则是壮年早亡。
嬴驷也扛住了,因为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当成继承人培养,无论是嬴渠梁嬴虔还是卫鞅,都对他要求苛刻。
嬴驷今年四十有六。
承担了本该承担的一切,他或许会像父亲嬴渠梁当时那样,外强中干,油尽灯枯。
第二日,大丧的仪式结束后,众人离开墓陵,张仪独自留下。
他带了一壶酒,席地坐在墓碑旁。
上面的字体清晰可见:王弟武乾君嬴华之墓。
武,取英勇坚毅之意。
乾,是黔中一字的同音。
“武乾君,终究是我张仪对不起你。”
张仪倒了碗酒,一饮而尽,随后又倒一碗,洒到地上。
“秦人勇猛,你是真正的老秦人,张仪敬你。”
“武取黔中,秦军惨胜,也害得你丧了命。”
“因我一人而兴刀兵,王上错了,你也错了。我张仪不值啊。”
“嬴华兄弟,实话实说,我本来是打算要隐退了的。”
“有你有嬴疾,王上的身体尚可支撑,而我也已到天命之年,再无搅动天下的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