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被几个青年人扶起来,揉了揉被抓痛的肩膀和手臂,说道:“三小子,你这可以啊。赚了多大的家财,竟然也敢对我老头子动手了?你这到底是发了大财,还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啊?”
陈种不敢接护卫丢过来的眼色,却也不敢顺着他们的意思强行把老人叉出去,就低头说道:“二叔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老人家怎么也来了?”
陈二叔爷却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拿着拐杖,捏了捏自己的后背,绕着两个护卫走了一圈,说道:“三小子……你这是哪里招来的护卫?我怎么看他们要比你都还硬气得多?这到底你是他们的主子,还是他们是你的主子啊?”
陈种听得心惊胆跳,那护卫原来在这边也就装装样子,心里肯定是不怎么尊重陈种的,但是听老爷子问得这么敏感的一句话,到底还是心头一惊,赶紧说道:“我等只是听陈老板的话做事。”
陈二叔爷审视了他们一番,不置可否,只是说道:“但愿如此。”
然后他就对陈种说道:“三小子,你叔爷现如今跟你说的话,你还听不听?”
陈种愣了一下,便说道:“二叔公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您这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一般来说,他面对陈二叔公还是很尊敬的,对方有什么事情他肯定也得听。但此时他身不由己,就不太敢接陈二叔爷的话头。
二叔公便说道:“我有些事要跟你说,你别让你这两个护卫跟着。要是你还愿意听我老头子一句话,就随我进屋说话。”
陈种听了,稍微迟疑了一下。护卫就对其投以了眼神威胁,结果没想到这老二叔公好巧不巧地就正站在了陈种和两人之间,正好就挡住了双方的视线。护卫有心想要阻止,二叔公却没给他们这个机会,而是对着之前在向陈种打听金矿的事情的一众小青年挥了挥手,说道:“你们给二大爷和你们三叔看着门。你三叔也是,自己村里的人不信,信外面雇来的人。这两人匪里匪气的,二大爷信不过。你们要是听我的,就把他们先看牢了,让我跟你们三叔说会儿家里的私事。”
他这样说,青壮年们也就迟疑了一下,就真的去围着护卫要带他们出去了。护卫顿时有点急,但是这个时代也不适合发作,稍微一犹豫就被众人推出去了。
陈种十分忐忑,但是毕竟缺乏主见,被二叔公拐杖推了两下,就顺势真进了屋。他其实有点害怕应付陈二叔公,但还是强撑起胆子,问道:“二叔公,您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我可能……”他想说其实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记起自己此时的人设,抖了一抖就变成了,“……不一定能帮得上什么。”
二叔公盯了他半晌,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突然开口说道:“三小子,你是不是被人威胁了?”
陈种:“……!?”
他心里十分忐忑,声音几乎都在颤抖,根本就起不了什么掩饰的作用,却还是强作震惊,说道:“二叔爷你在说什么?”
二叔公看他的样子就明白了,叹了一口气说道:“小三,不管你遇到了多大的事情,家里人都会帮你。可你……千万不能作出害自己人的事情,不然不止是你,你的父母,叔伯,儿女……日后在乡里就都没了立足之地。”
二叔公的话说得并不激动,甚至可以说是语气寻常,但是听到陈种的耳朵里,却仿佛震透他的心肝肺肾,让他一瞬间动摇到了全身上下的防卫都差点被崩碎的地步——然后心头闪过在中州的遭遇,参谋的威胁和家人的身影,他最后却还是绷住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自以为可以瞒过对方,其实根本就难以取信于人的干巴声音说道:“二叔爷您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害自己人……再说我现在发了财,连护卫都雇上了,哪还有人能威胁我?”
二叔公自然不可能信他的话,但是看他一直敷衍,到底还没有继续逼问,揭穿他态度的不自然之处。他装作没发现一样地,对陈种说道:“总之小三你要记住了……外面的世道不太平,可我们自家也不是好惹的。就说这十里八乡,哪一家哪一族不是世代聚居,同气连枝?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我们不会让自家人轻易让外人欺了去,可若谁吃里扒外,那结果也不会比得罪了外面的人好多少。”
陈种心里一抖,一时之间很是动摇,差一点就想把事情说出来了。可是心烦意乱之中,他的脑子里却始终还晃动着一个阴影,那是中州军队成群结队的荷枪实弹——乡里的青壮年对上其它村子或许确实还有些威慑力,可是比起真正的军阀又算得上什么呢?
这么一想,陈种的勇气便又都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