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肯和我们结交,
无非是因为我们势大,
但眼下我们段家内乱,
刘琨又素有威望,
如果他登高一呼,
幽州豪族大家都和他站到一起,
那时候,
咱们段家又要过当年被呼来喝去的兵奴了。”
段匹磾的心动了,
“这……
恩将仇报,
不合适吧?”
段叔军最后下了一剂猛药,
说道,
“小弟听说,
他带了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可是范阳卢氏的嫡子,
现在咱们可就是在范阳。”
段匹磾下定了决心,
刚要往前堂走,
转身问了一句,
“那,
卢谌该怎么办?
也一起抓起来?”
段叔军连忙摆手,
说道,
“万万不可,
礼送出境即可,
把这个烫手的,
丢给末波。”
段匹磾点了点头,
他没去再见刘琨,
而是把他直接收监,
但看在范阳卢氏的面子上,
还是让卢谌和刘琨单独待了一会。
比起卢谌的焦急,
刘琨倒是泰然得很。
“子谅,多大的人了,
还哭什么。”
卢谌抹了一袖眼泪,说道,
“我说让你不要来,
鲜卑奴就是鲜卑奴,
哪有信义可言,
你现在这样,
我怎么和姨母交待,
怎么和阿群交待?”
刘琨劝道,
“这不怪你,也不怨我。
我要是不来,
恐怕连你们都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子谅,
克复中原,
是姨夫的志向,
但不必是你的负担。
姨夫如果这样去了,
倒是能流芳百世,
算一算,
也不是很亏。”
卢谌抹了抹脸蛋,
问道,
“那我回小城搬救兵,
再回涿县,
找族老,
一定能救你出去。”
刘琨摇了摇头,说道,
“千万不要,
阿遵不能御下,
治中如绥、左长史杨桥,
都是短视之人。
将军龙季猛色厉胆薄,
不堪大用。
你从这里离开后,
就去令支城,
找阿群、阿悦
(即崔悦,刘琨妻崔氏,是他的姑母。)
不要回头。”
卢谌解下身上钱囊,
交给刘琨,
说道,
“姨夫,有什么话带给阿群吗?”
刘琨掂量了掂量钱囊,
说道,
“也好,
就借你的口,
让天下人知道我的志向。”
刘琨背过身去,
说道,
“幄中有悬璧,本自荆山球。
……
功业未及建,夕阳忽西流。
时哉不我与,去矣如云浮。
……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卢谌边听边皱眉,
听完之后,
问道,
“姨夫,
你这诗,
以高祖光武自比,
恐怕,
不是人臣该有的心思,
这要是传出去,
怕是对你声名有愧。”
刘琨笑了笑,说道,
“我本就是中山靖王之后,
孝景帝之玄孙,
和昭烈帝一脉相传。
我临死前,
想起自己的祖宗,
有什么问题?”
卢谌见刘琨一心如此,
代刘群磕了几个头后,
就离开了幽州城。
按照刘琨的吩咐,
没有回小城,
也没有回涿县,
径直东奔。
这消息很快传回幽州城。
段匹磾听到后,
大喜过往,
他实在是赌了一把刘琨的心,
卢谌的离开,
让他更没了顾忌,
二话不说,
就亲自领兵围了征北府小城。
刘琨庶长子刘遵、
治中如绥,
左长史张桥,
果然像刘琨预料的那样,
闭城自守,
给了段匹磾围困的借口。
围了几天后,
龙季猛也不再装了,
把张桥、如绥的头丢到了城下,
将刘遵绑缚着,
开城投降了段匹磾。
段匹磾暗自庆幸,
听了三弟叔军的话,
支走了二弟文鸯,
一举拿下了征北小城,
实力一下子又壮大了不少,
算算收获,
足以弥补这次战败于末波的损失。
段匹磾正开心着哪,
三弟段叔军捂着脸就跑了过来,
一边跑,
一边喊救命。
“大哥,
就命啊,
二哥疯了,
他要杀了我。”
段匹磾闻声观瞧,
就见段文鸯如同下山猛虎一样,
追着段叔军就是一顿的撕咬,
一会功夫就打成个血人模样,
一边挥舞着马鞭,
一边还喊道,
“抽死你个混蛋,
你以为给大哥献策,
拔了征北小城,
咱们就能高枕无忧了?
屁,
是死到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