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

陆自明虽然激动，但头脑始终清醒。这是公家的电话，因为私事长时间占线是不妥当的，尤其是对他这种职场新人来说，哪怕接电话也不行。因此，他长话短说，及时挂掉了电话。林致远问道：“谁的电话，是家里有人高考吗？”

“哦，是我姐来电话，说我弟弟今年高考上重点线了。”陆自明如实回答。

“哦，大喜事呀，那要祝贺！”林致远微笑地说。

陈英俊在边上插话：“那小陆应该请客！”

章哲立也加进来打趣他：“要么晚上龙象大排档摆一桌！”

陆自明面露难色，他剩下的那点钱也就够自己的生活费略有盈余，而且接下来还要考虑弟弟的学费生活费，哪有能力请客吃饭？

林致远帮他解围道：“算了，你们别瞎起哄。小陆刚参加工作哪里有闲钱请客。这样，我请大家吃烧饼吧！” 说着掏出十元钱来。

陆自明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林工。烧饼我请得起的！”大家哈哈大笑。烧饼，是工地边上一对外地小夫妻推着三轮车卖的一种小吃，手擀面饼加一点肉末、撒上葱花、芝麻，贴在一个木炭火炉的内壁上烘烤几分钟，取出后可以在面饼里加臭豆腐、炸火腿肠、炸鸡柳等，又便宜又好吃。施工单位的人经常下午买来当点心，顺便也给建设单位的几个同志带一份。于是，陆自明马上去外边买烧饼。“给我的加臭豆腐和鸡柳哈！”陈英俊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晚上九点，陆自明在宿舍练着毛笔字。今晚心里有事，手感不稳，几次把两个字之间的连笔写得变了形。他脑子里还在回想刚刚和弟弟关于填报志愿的电话情况。因为知道今天的通话会比较长，所以晚饭后他专门骑车到项目现场办去打这通电话。工地现场办公室，晚上一个人也没有，但他还是提心吊胆，像做贼似的生怕被人发现。弟弟自己的意愿想报考政法类大学，虽然他是理科生，但一直有从政的抱负和理想。政法类大学诸如法律、经济等许多专业是文理不限的，都可以报考。陆自明几乎不假思索地就否决了弟弟的这个选项。弟弟并不敢跟他理论，更不敢跟他当面争辩，但有时沉默也是一种抗争。他明显感觉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反抗的力量。他苦口婆心地跟弟弟讲了一大通道理：对农村子弟来说，选择专业方向首先是要选择能够养活自己的专业，只有生存下去才能谈得上发展，理工科专业是最容易就业的方向。技术决定未来，中国经济社会要大踏步发展，未来最紧迫、最需要的是工程技术人才。以后中国一定会建大量的工厂、码头、矿山、电力、水利以及城市基础设施，对这方面技术人才的需求将是海量的。即使从政，理工科也是极佳的上升通道，纵观整个国家都是“工程师治国”。而文科是奢侈品，不是平民子弟的第一选择。最后弟弟算是勉强听从了他的意见，但他丝毫没有辩论胜利的快感。

这番话是高三时年轻的班主任老师跟他说的。陆自明填报专业时并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对象，他想到了这位年轻的班主任老师，他读书多、见识广，待同学们像兄长一般亲和。陆自明其实一直有个外交官的梦想，深藏在心底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但班主任老师告诉他，选择专业要结合国家社会未来的发展趋势，中国要发展，建设任务一定会越来越重，这方面的人才将会遇上黄金机遇期，不仅容易就业，而且发展机会多，成功的概率很大。陆自明听了老师的一席话，仿佛推开了一扇窗，望见了清风明月。他知道，老师的话是对的。一个知识多的人，就像站在高处，能看见很远的地方。也正是从那时起，他养成了广泛阅读课外书的习惯，一直坚持不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