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判西北的范仲淹的副相之位也很稳定。
他是西北一柱,且深受官家信赖,短时间绝对不会被罢黜。
张方平的位置较稳。
他除了管辖礼部之事外,对三司之事也颇为精通,全宋变法离不开他。
唯有宋庠,主管的是科举、馆阁修史之事。
年龄大,政绩少,能力弱,被取代的可行性最大。
众相公的能力,满朝官员其实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欧阳修势头正劲,不断提出新法建议,宋庠能干的,他也能干。
故而,宋庠一犯错。
官员们都觉得欧阳修可能会取而代之。
当下的大宋正在全力奔跑,那些跑的太慢的领跑者,自然不能让其堵在前面。
苏良想了想。
也觉得欧阳修任参知政事会比宋庠优秀。
宋庠太过死板,虽无过,但也无大功,有时确实拖后腿了。
……
两日后。
大理寺与开封府的联查便相继有了一些结果。
首先,主谋张彦方虽为越国夫人的门客,但对其伪造敕牒之事,确实是完全不知。
越国夫人只有管教不严之责。
并且,张彦方借的乃是参知政事宋庠之势,而非张贵妃之名。
副相的势在地方官场上自然是比贵妃更好用的。
随后,包拯与赵概又提审了宋庠之侄宋辰。
经过细查,他也并未参与伪造敕牒,但因与张彦方经常出入瓦舍酒楼,被其利用,让那个购买敕牒者,误以为幕后靠山是宋庠,然后才会无法无天,甚是猖狂。
很快。
开封府和大理寺的联名结案卷宗便送到了赵祯的面前。
越国夫子有管教不严之责,宋庠有育侄不严之错。
此等罪责并不算大,因为开封府这些年来,出现这种“假借朝堂大人物当靠山,谋私利”的事情特别多。
文彦博、富弼、张方平等相公,也都曾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一些违法势力的“背后靠山”。
对此情况。
赵祯最多就是训诫一下宋庠,然后严惩其家族子弟而已。
不会罢相。
就在苏良庆幸宋庠逃过一劫时,宋庠却出了一记昏招。
宋庠看过结案案宗后,并没有依照常规诚心认错,而是将他担任参知政事以来为朝廷所做的贡献,全都罗列了下来。
他太怕官家将其贬谪外放,故而直接在奏疏上表起了功。
宋庠若是比其他相公做的都好,表功也就罢了,关键他事事皆不如其他相公。
如此表功,让很多官员觉得他在沽名钓誉。
一时间。
官员们纷纷上奏弹劾,称其不认错而表功,实乃非良臣之举。
而后,御史台的御史们也都出手弹劾。
除了弹劾他教子无方外,还用了一个特别具有杀伤力的词。
“固位无耻。”
这个词的意思是:他表功乃是为了长期霸占副相之位,甚是无耻。
固位无耻,一下子将宋庠的真实意图暴露了出来。
然后,官员们便纷纷议论起了他的功与过。
宋庠做事向来求稳,乃是典型的传统士大夫,私德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他弟宋祁喜爱风流,宴饮过度,沉迷歌伎美色,全朝皆知。
宋祁之所以变成这样。
乃是因当年科举时,宋祁的文章本在宋庠之上,但宋庠为兄,最后点了他为状元,宋祁成了第十名。
而后,宋庠一路擢升,官位越做越大,而宋祁要避嫌,即使有才能,也不能做有实权的京朝官,于是宋祁就成了沉迷酒色的地方官。
这也是宋庠溺爱其侄的主要原因。
渐渐的,很多人将宋祁的过错也扒了出来,称此乃宋庠在背后做靠山所致。
一时间,赵祯的御案上满是罢相的弹劾奏疏。
三日后,中书下达御旨。
因宋庠家风有失,其侄涉嫌参与伪造敕牒,罢其参知政事之职,出知江宁府。
宋祁则是官降一级,改知亳州。
与此同时。
欧阳修因屡次建言献策有功,被擢升为参知政事,何郯知谏院。
此御旨一发,引得朝堂一片叫好之声。
其实所有人都知晓,宋庠之错,不该罢相。
但后浪追前浪,政事堂只有那么几个位置,优秀的人要上去,他便只能下去。
这就是朝堂,这就是政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