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那姑娘红裙的亮眼,骆祥文的装扮也是让人频频回头。
他本就有点吊儿郎当,估计除了爹娘外,怕是再也不受任何人束缚,此时戴着蛤蟆镜,穿着一条米黄色的超大“喇叭裤”——裤管尺寸最少也有一尺二。
站在人群中,那不是一般的显眼,他自己也十分得意。
走起路来,只见那夸张的宽裤脚,自膝盖处向下突然放大,活像一把大扫把,一路走过,一路扫来扫去。
活过一辈子,这身装扮在陈安眼里看起来其实很滑稽,他还是现在的中山装板正,白衬衣清爽,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在现在这年头,人家这装扮才叫做“时尚”啊。
街上这样穿着打扮的,已经经常在小青年身上能看到。
不过明年就好了。
如此装扮,再搂着个女娃,招摇过市,这妥妥的流氓行径啊。
面对骆祥文,陈安早有心理准备,自然不虚,脚步不停。
骆祥文突然看到陈安,先是一愣,然后将蛤蟆镜压到鼻尖,盯着陈安看。
就在陈安以为他会有什么过激反应的时候,骆祥文却是咧嘴笑着,搂着那姑娘朝着陈安走了过来:“兄弟,啷个你也在县城里边哦?”
“我来学车!”陈安直言不讳。
他心里很清楚,就以骆祥文的背景,在这小小县城,要弄清自己的落脚行踪,不会是什么难事儿,还不如直说来得坦然。
“学车啊,学车好,干这一行挣钱,要不要我帮你介绍熟人,容易些?”
骆祥文仿佛已经忘了在山里被陈安收拾的事儿,倒像是碰到了老熟人。
这反应反而让陈安多少有些莫名,按照他心里所想,以骆祥文的德性,应该有更大可能招呼人手找自己麻烦才对。
“谢了,不需要,我已经学了一个多月咯。师傅不错,感觉也不是太难!”
陈安可不觉得这会是什么好事。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可不知道骆祥文心里真正打的算盘,该有的警惕得有。
“那就好……”
他把搂着的姑娘往前面推了推,介绍道:“幺儿,给你介绍哈,这兄弟叫陈安,就是我在山里边打猎的时候,锤了我们几个一顿的那个。
他可是个撵山高手,而且有武功,你看我们几个受的那些伤,不要看着表面不明显,但回来找医生看过,愣是过了半个月还没好全,这手段高明得很。”
在蜀地,称呼女朋友有多种方式,除了陈安结婚前后都将冯丽荣当宝贝一样亲昵地叫上一声宝儿这种叫法以外,还有叫婆娘的,这种也适用于婚前婚后。
叫“幺儿”可不仅仅是父母叫自家娃儿,男女之间耍朋友,一样可以相互这么称呼,但多半是男称呼女。
叫乖乖的更多,也是非常温馨的称呼女朋友的方式,还有叫憨憨、叫小名的,还会用上叠词,比如小月月,这就比较肉麻了。
突然说到在山里的事,陈安心里冷笑一声:果然是记仇的啊!
然而,那女的只是冲着骆祥文说了一句:“你活该,哪个叫你恁个狂嘞,妈老汉都说你欠收拾,叫你低调点,你就是不听,被收拾一顿你就乖了撒,不想着天天扛着枪往山里跑了。”
然后她又转头看向陈安:“下次有机会再锤他,往死里锤,省得他一天在外边招灾惹祸嘞。”
骆祥文瞪着女子:“你还叫他锤重些,上次就被锤个半死了,你这是想守寡蛮?”
看着两人说笑,陈安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却听骆祥文冲着陈安笑了笑:“哥子,差不多要到晚饭时候咯,走,一起到馆子里喝顿酒,我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难得碰面。”
陈安听了以后,也是微微笑了笑,故意说道:“换作是我,要是我被锤了一顿,那人敢来我的地盘上,我绝对好好收拾他一顿。”
“这话说的……你也不要往那方面想撒,我老汉说了,既然我不听话要出去混,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叫我不要牵连到他,他也不会为我收尸。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嘞,我是可以在这里找人收拾你一顿,但万一你再来找我嘞……算了,我不想惹个撵山高手,还是个会武的。”
他冲着搂着女子努努嘴:“我今年刚结婚,婆娘怀上了,我这快当爹的年纪也该收敛了,何况,公安扩招,我现在也是个公安了,在派出所上班,再乱来也不像话。今天休息才有时间陪婆娘出来逛哈,以后还想进山里边耍!”
挨打要立正?
这样的回答,陈安总觉得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心里也挺意外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里稍稍松了一些,哪怕骆祥文也成公安了,他也不敢完全放松警惕。
灯红酒绿的大都市衬托下,小县城给人的感觉大抵是落后晦暗的,甚至给人几分远离城市喧嚣的纯朴错觉。
但其实,山高皇帝远,越是偏僻的地方越容易关起门来摆出山大王的姿态。
想要在片蕞尔之地活得滋润,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