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草药的核心产区,哪怕洋县有数个药材公司,每天要接待的采药人不少。
采药的人多了,这些在药材公司的人自然看谁都差不多,一切按照流程走,走完就像驱赶苍蝇一样,巴不得门口人少点,清净些。
这可不是往后二三十年,这是在食堂吃顿饭有可能被揍,在药材公司讨价还价被工作人员厌烦了一样会被驱赶甚至被揍的年头。
所以,被人爱答不理,那是常态,毕竟,别人端着铁饭碗,自觉就高人一等。
但手头有好东西,那就另当别论了。
崹参,毫无疑问是好东西。
作为极度稀缺且珍贵的药材,无论是收购站还是药材公司,一年到头收不到几根,而这玩意儿,一向供不应求,那是能赚大钱的,运作得好,也是拉拢人脉的好东西。
秦岭东西绵延四五百公里,南北宽超过一百公里,这是一片非常广袤的山岭。
每年在里面闯荡的撵山人、采药人不计其数,谁都想撞大运能找到那么一两株崹参大货。可实际的情况是,很多人约着一起进山,排开阵势,手持棒棍一点点扒拉着山野上的草木去寻找,数次进山,数月下来,没有丁点收获,都是很正常的事儿。
正是如此,采药人中的每一个参客,都值得重视,何况是带着崹参来的参客。
两人被胖子经理招呼进办公室,安排椅子坐下,亲自泡了茶送到两人面前,这才将门关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笑呵呵地冲两人问道:“二位,这次抬来的,是啥子样的大货,请出来瞧瞧!”
一个“请”字,足见经理的重视。
陈安笑笑:“倒也不算是什么大货,只是一個四匹叶和两个灯台子,外加几个二角子。”
“哟,四匹叶啊,那也是大货了,山里头,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根啊!”
五匹叶的崹参何其少见,能拿出四匹叶,也相当了不得了。
陈安也不墨迹,将自己的布包取下,把最顶上放着的树皮封包取了出来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解开捆扎的藤皮,将青苔包着的早已经准备好的几苗崹参拿了出来。
胖子经理很识货,眼光灿灿地看着那几苗崹参,首先就盯在了最大的那苗四匹叶崹参上:“果然是地道的崹参,好东西……我看看?”
哪怕已经放在他桌上了,想要好好看看,也先询问陈安。
见陈安点头,他才小心翼翼地将那苗四匹叶崹参用双手捧了起来,仔细端详,好一会儿后说道:“好东西啊,看看这皮条,这须根,这铁线纹和珍珠疙瘩,好长时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崹参了,我刚才数了下,这崹参得有六十来年了。”
这跟老何的判断可有不少悬殊。
陈安知道,胖子经理之所以这么说,打的肯定是待会压价的主意,他笑而不语。
见陈安没太大反应,胖子经理将这四匹叶崹参放下,转而又查看起另外两苗三匹叶崹参和五苗二角子崹参。
二角子价格不高,胖子经理报出的年份,和老何判断的没多大区别,只是又有一苗三匹叶,又被他压低了差不多十年的年份。
按照老何的说法,那是一苗梦生过的崹参,可能因为野兽踩踏,损坏到了芦头,休眠了一些年份后,重新生长出的新的芦头,这才接着长的。
胖子经理看完后,感叹道:“都是好东西,你们准备怎么卖?”
直到这时候,陈安才微微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将那些崹参小心地用青苔护着,重新放入树皮中护起来。
见陈安这举动,胖子经理愣了下,连忙问道:“你这是啥意思?”
“经理,是不是觉得我年纪轻好骗,不怕告诉你,我可是自小就随长辈在山里闯荡的人,崹参这东西,知道不少地方有,也见过不少,可不是一窍不通……
就你刚才说得那番话,让我觉得,你这人非常不实诚,明明直接数出来就能有七十二年的崹参,到了你那里只有六十来年;明明除去休眠年限,还能有四十五年的三匹叶,到了伱那里,才有三十来年。
这生意没法做,我只能另外换一家!
还好,这洋县里边,不止你一家药材公司,还有收购站,实在不行,我去汉中,城里也有药材公司和收购站,相信总有给出公道判断嘞。”
听陈安这么一说,胖子经理一下子急了,连忙站起来,伸手按住陈安:“弟娃儿,有话好好说撒,我再好好看看,一定给你个公道的判断。”
送上门来的好货,要是就这么溜了,那可得不偿失。
之前还想着从年份上压下价格,没想到,陈安不好忽悠,他只能想着少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