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罕,从你这话,我就知道你是个有见识的。那你教我,以我这样的身份,打入城后,能坐的住吗?”
王罕细细思考了会,回道:
“渠魁你如能安堵豪姓,以他们为臂,这城自然是能坐的。”
“好,那如君所言,我安堵豪姓,那广大徒附、黔首谁来安堵?而且我再问,我就算是我安堵了豪姓,那些豪姓就会安了吗?你信不信,我这边入城,豪姓那边就会通知官兵。彼辈哪个不视我们为仇寇和上升之功?”
王罕听出了张冲的意思,急了,他道:
“渠魁,任视天下豪姓如此,那以后谁为任治理地方,筹措钱粮呢?”
张冲对这个王罕真起了爱才之心,他麾下勇将无数,所以他现在更渴求的是这样有政治嗅觉的将领,这种在他的教导下,将成为了政治意识的延伸,所以他听了王罕的话没有生气,而是继续问道:
“那你觉得豪姓们是凭什么能治理地方的呢?他们又是如何能筹措钱粮税赋的呢。”
问道这实际已经超出了王罕的认知了,他想了半天,没有一个妥帖的答桉,遂摇头。
张冲告诉王罕:
“当年某儒在高祖面前说《诗》《书》,高祖也说,这天下是乃公马上打下的,读个屁《诗》、《书》。那儒是个好口舌的,说这马上可得天下,能马上治天下吗?果然,高祖大惭,改其志。
此后,有识之士动辄就言:这天下是要靠豪强才能安,是为与世家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
但这背后的道理到底是什么呢?
在我看来,无非是豪姓们在地方上有势有力,所以说话就有人听,是以能安堵地方。那为何他们能筹措到钱粮赋税呢?因为他们有文化。
这文化不是我说的《诗》、《书》这些穷酸五经。那些佶屈聱牙的不过是豪门铨选所用,对治天下有何益?
实际归根的就是最简单的,他们识字、会算。就此二项才为真实务。抛此,所谓的要豪势治天下,不过都是为自己前途说的谎话罢了。
这天下,终究是离不开读书人的。这话没错。但这天下可以离开特定的读书人。他们能读书,我自然也能让别人读。”
听此,王罕若有所思,他再问渠魁:
“渠魁,那你不应该豪势,那怎么得天下。”
张冲拔了出刀,对王罕说:
“靠这个,够不够。”
王罕摇了摇头,说:
“不够,人家也有刀。”
张冲笑了,然后他又一指身边的众将士,又道:
“靠我这班弟兄,够不够?”
王罕又摇了摇头,对张冲道:
“不够,人家弟兄更多。”
听此言,张冲哈哈大笑,是真正的酣畅大笑,他今天就和王罕说说,他到底靠谁来打天下,又靠谁来治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