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起身,上前两步,似乎对安元寿一身邋遢视若无睹,双手扶着对方肩膀,疾声道:“安兄岂可如此?快快请起!”
苏良嗣也在一旁相扶。
安元寿顺势起身,落座,双目赤红看着裴行俭:“族人覆亡在即,安氏濒临绝境,在下走投无路,只能冒死前来寻大都护,若能拯救安氏一族于覆灭之中,在下衔草接环、做牛做牛,粉身碎骨以报!”
“有什么话慢慢说,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不知安兄孤身前来,谁坐镇番和城指挥部队呢?”
安元寿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吐出一口气,摇头道:“家族罹难、亲人遭劫,在下不得不前来向大都护求助,家中只能由贱内主持大局,我堂堂七尺昂藏男儿临阵脱逃,实在是羞煞、愧煞!”
裴行俭略感惊奇:“我刚才看完番和城的战报,左武卫大举进攻连续动用火药、火箭,却无功而返,直至战报送抵之时番和城依旧固若金汤……令夫人堪称女中豪杰啊。”
困守孤城,对战大唐军队之中最为精锐的左武卫,直面贞观勋贵、天下名将之一的程咬金……即便放在当今任何一个名将身上怕是都唯有覆亡一途,那翟六娘却能打了个旗鼓相当。
道一句“巾帼不让须眉”绝无夸张。
然而他越是这样说,安元寿越是内疚、惭愧,继而愤然道:“我奉皇命让出祖先经营十余代的姑臧城移驻番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对往来商旅秋毫无犯、对辖内百姓爱若子女,并无半分错处。孰料程咬金那老奸贼悍然起兵发动突袭掀起战争,在大唐的疆土之上攻击大唐军队,丧心病狂、令人发指!还请大都护主持公道对其予以申饬制止其残酷行径,拯救我安氏一族于水火之中!”
说到此处,咬牙切齿、涕泪俱下。
他到现在也搞不明白,程咬金何以胆大包天至此等程度?
自己明知陛下之恨意,更明白程咬金坐镇凉州之用心,可谓处处小心、时时提防,不敢有一丝一毫错处被抓住把柄,可即便如此程咬金依旧悍然发动进攻。
这可是在大唐疆域之内,攻击同为大唐军队的袍泽!
裴行俭叹息一声,对苏良嗣道:“将此前卢国公递交之信函取来,请安兄过目。”
“喏。”
苏良嗣翻身去书案一侧的柜子里取出一份信函,走过来交给安元寿。
安元寿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惊疑不定的接过信函,展开一看,顿时瞪大眼睛、惊骇莫名!
“这这这,简直血口喷人!”
龙袍?!
国玺?!
就算要栽赃也别这么明显行不行!
裴行俭摇摇头,道:“这是卢国公请安西军截断番和城向西溃退道路之公函,没可能造假。”
龙袍也好、国玺也罢,这肯定是存在的,程咬金其人虽然看似混账、鲁莽,实则心细如发、行事缜密,绝对不可能弄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