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论钦陵本就是吐蕃年青一代之中公认的帅才,此番起兵造反更是连续攻陷那录驿、暖泉驿、烈谟海兵锋直指花石峡,气焰熏天不可一世,她岂能不谨慎以待?
况且敌人装备有唐军的“具装铁骑”战力无双,一旦一时不慎被其突破防线渡过东曲河突入阵中,那可就大势已去。
不过等了半天,花石峡以北毫无动静。
苏毗末羯奇道:“怎还未来?”
左右将士道:“或许是见到陛下严阵以待,那论钦陵自忖不敌,所以不敢贸然进攻。”
苏毗末羯深以为然,看看天色,下令道:“留下斥候关注烈谟海方向,其余部队都回去休息。”
“是。”
苏毗末羯打着哈欠回到毡帐,将男宠搂在怀里没一会儿的功夫沉沉睡去。
但是敲门声再度将她惊醒,苏毗末羯烦躁的一脚将怀里的男宠踹到地上,翻身爬起胡乱抓着擀毡的头发,大怒道:“何事?”
“陛下,敌人来了!”
苏毗末羯赶紧抓过一边的皮袄胡乱一穿,顾不得袒露着的胸怀,赤着脚板走出去。
驿站内外以及延伸至山脚下的营地火烛通明,战马嘶鸣人影幢幢一片胡乱,刚刚歇下的兵卒匆促爬起抓着兵刃在各自头领呵斥之下紧急集结,但一时间或头领找不到部署、或兵卒找不到上官,人喊马嘶杂乱无章。
苏毗末羯也觉得头疼眼花,从接到赞普命令带领国中军队急行军抵达花石峡,又是安营扎寨又是整顿军械,连埋锅造饭都未来得及便迎来苏毗羊雄的溃兵,接着又是看管、又是羁押、又是杀戮、又是俘虏,到了晚上则敌军斥候一波一波接踵而来弄得鸡飞狗跳,身体疲累精神紧绷心情烦躁,很是难受。
又一个斥候跑过来,苏毗末羯喝问:“敌军到了何处?”
“在峡北停步不前。”
“有多少人马?可是倾巢而来?”
“夜色下看不真切,派往峡北的斥候都没回来,难以侦测敌军数量。”
“废物!”苏毗末羯大骂:“敌军全是骑兵,难道不能从马蹄声估量吗?”
“听马蹄声应该不过五百之数,但是吾等从山脊上望过去见到黑压压一片不下五千之数,其间差别太大不知缘由,故而不敢估算。”
苏毗末羯一愣,旋即“呸”了一声:“这定是论钦陵疲兵之计,试图以此等手段惊恐骚扰使咱们疑神疑鬼、不得安寝,真是狡猾至极!”
话虽这么说,她却不敢让兵卒回营睡觉,万一猜测错误呢?一旦疏于防备被论钦陵偷袭渡过东曲河,那就麻烦了。
一直折腾到天亮,敌军也没有发动突袭,反而是山脊上的斥候这回看得真切,敌军只是以数百骑兵拖着很多树枝来回奔驰造成偌大声势看上去黑压压一片……
苏毗末羯气得不轻,连连怒骂论钦陵狡诈阴险,却也心生警惕,既然论钦陵使出这等疑兵之计就意味着随时可能发动突袭,遂下令全军提高警惕,不仅睡觉要轮番,就连吃饭也错开时间,始终保持有两三千人驻扎在山岗以北、东曲以西的险要地带防御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