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川想起自己也是回家途中被叫回去加班,忍不住苦笑道:“同病相怜。”
刘娜没心情听他感慨,画风一转,一本正经地说:“许老师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宇儿这段时间学习成绩下降了不少,正好你明天上午休息,我请个假,咱们一块儿去学校问问情况……”
“明天门诊。”韩世川脱口而出,她问:“又调了?”他点点头说:“主任去省里开会,副主任请假,小马上病房……今儿周四,过两天孩子就放假回来了,到时候你先跟他好好谈谈吧。”
刘娜脸色微微一沉,不悦道:“宇儿正处于青春期,马上就得上初三,关键时刻,有些事可马虎不得。等不及周末了,我明天自己去吧。”
韩世川也胡乱吃了两口,放下筷子,起身走向沙发,头也不回地说:“行,那你先去,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刘娜却又抬高声音说道:“青春期的心理教育,要是出了问题,毁的可是一辈子。”
韩世川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却反驳道:“你不也是班主任嘛,比我这个心理医生更懂孩子。再说了,宇儿学习成绩下降,也并非是心理出了问题。我这两天不是忙嘛,你先去学校了解了解情况再说。”
刘娜张了张嘴,忽然一阵疲惫涌上心头,再也不想多说一个字,默不作声地端坐了片刻,起身去厨房收拾碗筷。
韩世川和往常一样,吃过饭,朝沙发上一坐,屁股就像粘在了上面,靠在那儿,半天都不带动的。
“就你忙,那么大个医院就你最忙。”刘娜将笼头开得老大,水流哗哗直响,洗碗时的声音更大,锅碗瓢盆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让沉闷的空气更显得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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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世川听着这阵子牢骚,也不搭白。此时,是他放空的时间,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听,仿佛将自己装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套子。
刘娜收拾完厨房,回到客厅,又开始拖地,拖把打韩世川脚边擦过时,他一动也不动。她于是故意加了些劲儿,他这才抬了抬脚。他缓缓睁开眼,看着老婆忙碌的背影,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结婚这么多年,韩世川几几乎没做过家务,也早已习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一开始,他仅仅以为刘娜是个贤惠的女人,什么家务活都不让他插手,后来才知道刘娜有洁癖,不让他洗碗,是怕他洗不干净,不让他拖地,也同样是怕他拖不干净。久而久之,他便什么都不愿做,也做不好了。
话说回来,他也确实不大会做家务,从小到大,不仅母亲没教过他怎样做家务,父亲常常跟他灌输的也是“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他念过大学,倒是未将父亲的这个思想贯彻落实,只不过刘娜自告奋勇承担了家里的一切,让他渐渐成了“废物”。
忙活了十来分钟,总算是消停了下来,浴室里又传来哗哗的水流声。韩世川知道这是刘娜打算睡觉前的最后一个流程。这么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她的这些习惯,身为心理医生,接诊过多位洁癖患者,却始终无法说服老婆去做心理咨询,更别提接受治疗了。
韩世川明白,要治疗跟自己朝夕相处的人,或者说要让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相信自己可以治疗她的心理疾病,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此刻,他进入卧室,关了灯,躺在刘娜身边,黑暗中,许久过后,她忽然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我好像病了!”
可是回复她的,只有身边人轻微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