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丛是青铜权杖出示以来,第二位手拿棍棒之人,但奇怪的是,他拿着棒子的反应根本不像丁兰或者那个巫山佝偻人一样,会受到魔力的反噬。没有排斥感,异物感,也不会让他隐身,而在他看来,这跟棒子仿佛与生俱来就是他的,抓在手里,比他身上英雄剑还要更加让他得心应手,仿佛此生,他必定要与棒子重逢,或者说,这跟棒子一直在等他。
当然,他没没时间想这些事,她更加想不到别人拿了会隐身。他仅仅觉得棒子很称手。
北方鬼帝带领野人军团全力追击蚕丛、巴桑卓玛的一百骑。这只精英战队是由姜维这两年精心打造,因此不管是作战能力还是对抗风险,应变能力都是第一流水准。
北方鬼帝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对蚕丛手上的青铜权杖志在必得,而他坐下的匹马,就像一匹黑色幽灵,速度之快,让人惊讶。
蚕丛巴桑卓玛等人由于路线不太熟悉,渐渐进入死角,前方是悬崖,两边是峭壁,还有一处密林,正当他们走投无路之际,只见山顶之上,一匹长着翅膀的白马,白马头顶长着一只角,伫立在一座山丘之上,白马背上坐着个一名白须老者,老者脸色慈祥,望着蚕丛等人露出善意的笑,他不断地说到:“小朋友们,往那边去吧,那边去吧。”
蚕丛等人本来也无路可走,听到慈祥老人的善意提醒,也没有多想,直接往另一个山谷冲去。
然后他们发现,这个路段穿过一片密林,还真是别有一番天地。
这老者就是巫师之首,白银权杖守护者巫咸,在丁兰跟乔一比武当天,他就捕捉到了权杖的波动,随后一路飞速赶来,到了剑门关后,他骑着白泽,从长廊上飞了下来。不曾想,北风鬼帝来了,只见他拦在路中间,挡住骷髅军团的去路。
北方鬼帝看到白袍巫师,停下了追击脚步。他们俩就这样征征地望着对方,好像是一对熟悉的陌生人,几千年来,他们就有过无数瓜葛。
北风鬼帝双手一挥,巫咸同样举起了白银权杖。两束强烈的光从身前向对方直射,倏尔,在空中激烈撞击,整个山谷爆发出一个光圈,向外扩展开去。震得石壁上碎石簌簌而下,林间的树叶纷纷坠落,林中鸟儿飞向天空。
他们一见面,就试探对方的战力。
白袍巫师一脸纳闷,碎碎念道:“哟,力量越来越大了。老熟人。”接着第二次冲击波又来,只见四大护法分别站在北方鬼帝身后左右两边,一个接一个的连在一起,抵住北方鬼帝的左右肩膀,集五人之合力,企图击败这个白胡子老头。
巫咸也想试试他们的联合战力,于是念着咒语,一股力量从白银权杖蓬勃而出,两股大力如两头巨兽,撞在一起,弄得地动山摇,巫师摇了摇头,摸了一把热汗,四护法加上北方鬼帝,纹丝不动,他们力量比往昔更甚。这是千年来第一次,巫师眼角微动,微微感到诧异,想着,五方鬼帝的力量越来越强,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突然一声虎啸远远从天际送来。
巫师风趣地说了一句:“哟,白虎来了,难道又想坏我好事。”旁边得白泽兴奋不已,看来,创世神兽白虎的来临,让整个天地间的生物,都为之震撼。
白虎来得好快,紧接着第二声“咆哮”席卷而至。这只神兽露出凶恶的眼神,露出森森獠牙,伫立在一座石峭上,看了一眼白袍巫师,又扫了一圈骷髅军团,接着,仰起那颗霸气的头颅,将目光远远地送了出去。他显然不将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远方某处有更为吸引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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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之神静静地伫立再山脚下,四护法和鬼帝分金木水火土五方位置站里,就像对阵白袍巫师一样,企图将巨兽击落。白虎受到了威胁,咆哮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巫师戏谑道:“又走了。老朋友。”
北方鬼帝知道对巫师无可奈何,于是追踪白虎而去。
巫师看了看蚕丛消失的方向,接着对白泽说道:“走起,咋们去探一探权杖的下落。”
整个剑门关陷入在巨大的悲恸中,几个月前,丁义总指挥率领268位守望者出行,此刻,回来的只有75人,其中受伤35人,如果还算上蚕丛的话,那么一共死亡或消失的人整整有192个。
这个打击是巨大的,其惨烈程度让人无法承受,而且,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伟大的丁义总指挥,受到了重创,他奄奄一息,只有微弱的鼻息证明他还活着。
丁坤国王守候了两个晚上,旁边是丁兰的厢房,他已经能够离开病床进行简单的自理活动了。青云殇一直陪伴着他,此刻,他们立在丁义总指挥的宿舍门口,他的父亲,丁坤国王坐在一张木椅上,根据首席医师莫克明的指示,丁义总指挥有话对丁坤说。
这是丁坤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在来剑门关之前,他们只有神交并无实交,而到剑门关那刻,丁义总指挥身负重伤,此后一直在全力抢救,因此他们并无交流。这两天,丁坤在守望者人群里,认真了解到了整个剑门关的生活,并对这里的历史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
他一直不明白,为何一百年前,这位祖上的大智者,来到这里后,就执意不再回什邡城的紫微星宫。几十上百年来,几位国王向他发出了邀请,但都收到了无情的回绝,终于直到现在,后辈中知道丁义指挥官真正身份的已经屈指可数,不,应该是只有丁兰一个人了。
早一天,丁义总指挥跟丁兰做了一次见短的见面。丁兰对丁总指挥的谈吐,见识,对人性理解之深刻,佩服得五体投地。
青云殇悄悄地跟他说道:“原来,丁义总指挥是100年前什邡古城的丁一太子。”丁兰点了点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的一举一动。然后示意长公主别做声。
只听丁坤轻声说道:“为何?其实你大可不必冲在最前线。”
丁义总指挥脸色灰白,他已经没有往日的风采,说道:“因为守望者的信念和精神,因为这颗心还在燃烧。几千年来,这里一直流传着最伟大的光辉,这些都是平原地区丢弃的东西。荣誉与责任,奉献与恭敬,还有坚守,最重要的是对命运的不放弃,以及对生命的尊重。自从我踏上这个雄伟的关卡,看到浩淼云烟和巍峨高山,我就不愿意离开。伏羲,黄帝,大禹等上古大神,无不启迪后人,人类所有的智慧,其实藏在这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中。可能,这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执着。”
丁坤呐呐道:“可你也因这种执着而丧命。”
丁义抗辩道:“这是我的命运,没有人可以逃离命运的枷锁,再说,很早之前我就该追随那批志同道合的兄弟的脚步,远离这天和地。我已经在世上耽误太多了时间。”
丁坤国王看到丁义总指挥的视死如归,倒也肃然起敬,他说道:“你叫我来有何用意?我已经送去乌鸦,什邡城医术最精湛的医师,会立马赶来此地。”
丁义左手微探出来,说道:“不用,我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再多的挽留,反而违背诸神的初衷。我叫你来,是想让你,接管剑门关。”
丁兰闻言一阵激动,他仰着脖子,目光如注。
丁坤踌躇道:“我可是什邡城的一国之君,这里…”他没料到他会这样要求。这是他最尊敬的人,他知道,如果不答应,他将死不瞑目。
丁义突然睁开眼来,说道:“我知道什邡古城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同样知道五国之间的利益纠葛和你们那些看上去虚无飘渺的权利争霸。但你已经找到了丁兰,他是一位品行端正,具备侠义心肠的正人君子,同样,他视野开阔,内心澄明,有着坚韧不拔的勇气,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什邡城新的曙光,你大可将什邡城交给他。”丁兰听到这话,振奋不已,难怪他会先找自己谈话。丁义继续说道:“这里?你以为剑门关作为北境门户,仅仅只是人们口中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你在见过了那个恐怖的骷髅军团后,你还跟那些普通大众一样,对这里依然有着愚蠢的偏见?你以为,雨季跟冰霜来临后,整个古蜀大地会依然是盛世太平?千百年来,人类之中戾气越来越重,尧舜禹等上古时代的人间大爱,友善,仁义,忠贞等,在渐渐消失,人们之间,只有愚不可及的自相残杀,只有见利忘义的针锋相对,只有毫无道义的你攻我阀,只有不知廉耻的口是心非和黑白颠倒的指鹿为马!这么跟你说吧,关内丢失了人性的光辉,人类每一次杀戮与自欺自人的虚荣,都最终会收到自我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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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坤国王想着那个恐怖的白色之神,反问道:“那个白色之神到底是什么东西?”
丁义总指挥咳嗽一声,莫克明立马端来了苦茶药水,丁兰树起了耳朵,待总指挥喝过药水后,只听见他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也是我这次出行的目的。雨季和冰川,代表传说中的双树纪元。这些恐怖的怪物,将会摧毁世间一切生命,而且,将奴役一切生命。人类正在自食其果,咋们必须阻止这一切。”
丁兰青云殇听的莫名其妙。
丁坤睁着大眼,不置可否。他认为,什邡城的大炮和霹雳火求,可以击灭那个白色之神。
丁义总指挥继续说道:“自天德大帝黄帝开始,一直到大圣大禹,他们给剑门关施展了无上法力,而这也就是这座关卡存在的意义和作用。在这里人们懂得,什么才叫真正的坚守。坚守,是一种信念,让更多的人坚强活下去,才是信念的意义所在。守望者宣言怎么说的,我将无私奉献我的生命与热血…”
丁坤想着这个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关卡,一直从不间断,传承至今,比营盘山古国还要古老,于是问道,“难道你们不可以从守望者选出下一任总指挥官吗?”
丁一总指挥苦笑道:“你都瞧见了,这次出征,所有的精锐全军覆没,杨术,杨雄,泰康,许德强等,都死亡或消失了。我选你,是没得办法的办法,千百年来,变局已然来临,这个关卡上的总指挥官,如果不具备极大的气魄与勇气,是无法对抗强大的白色之神的。”
丁坤国王几十年来,一直坐在狮王宝座上,然而对剑门关总指挥这个座位,从内心来说,片刻之间,他并不能坦然接受,于是说道:“我可以短暂的任职,直到找到下一位合格的总指挥官。”
丁一咳嗽道:“这个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有这个权力。只不过,总指挥候选人的标准,必须是一位集正义感与荣誉感,懂得奉献的人。”
丁义接着叹息道:“听说权力之棒出现了。”丁坤回头看了一眼丁兰,丁兰低下了头。丁坤沉吟道:“是的。已经出现了。”
丁义带着苦笑道:“历史骤变真的来临,可惜,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丁坤阻拦道:“别这样说。”
丁一依旧自言自语:“听说蚕丛那小子拿到了青铜权杖。”
丁坤想到15年前那则谣言,一阵气恼,于是说道:“是的,蚕丛带走了那根棒子。”
丁义突然叫声道:“你应该知道青铜权杖的历史意义。权杖,只会带来杀戮和更多的鲜血。这是一根灾难之棒!”他突然叹息道:“蚕丛这小子是当年飞将军的儿子。此前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丁坤点头道:“我知道。”
丁兰和青云殇凝神静听,敛着气息。
丁义继续道:“这个小子的内心犹如大海浩瀚,其思想犹如星辰静美,其气魄犹如高山巍峨,其视野犹如天空广阔。”
丁坤没想到他会给蚕丛那小子如此之高的评价,于是说道:“他背叛了守望者,加入了野人军团。”
丁义讲了这么久,已消耗了太多体力,他依然强力支撑着,说道:“我不知道他这几个月经历了什么,我相信他内心那颗正义的明灯不会就此熄灭,这也是我要交待你的事,如果他能够回来,你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丁坤两天来对守望者历史颇有了解,剑门关是绝对无法容忍叛徒的罪行的,再加上他对飞将军的行为依旧存在偏见,于是说道:“蚕丛背叛了最神圣的守望者誓言,上古圣贤怎么说的,百种奸伪,不如一实,他不够诚实,或者说不够忠贞。”
丁义总指挥突然加大了声音,说道:“尽管是这样,可浪子回头金不换,他也许是误入歧途。在我执掌总指挥官一职那年,有前辈跟我说过,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未来开道者,不可使其苦厄于荆棘。蚕丛有继往开来的…”
丁坤显然不愿意再谈论蚕丛,他说道:“有些人可能善于隐藏自己,我记得很多年前,你对扎西多吉非常器重,可现在回过头来看看,他依然辜负了你的教诲,同样,放弃了守望者的誓言。”
这是丁义心中永远的痛,扎西多吉,当年可是跟宝墩青酆大帝一样,人中之龙,散发着太阳的光芒,后来看破生死,加入剑门关,哪知道最终离开了剑门关,加入了野人军团。而且,这次听说,他已经成为了关外南北两大盟主之一,是一位地位极高的霸主。
丁义好像突然回光返照,想通一般,头脑清晰,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将总指挥官的重任交付给你,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近年来,野人军团,集结了很强大的兵力,这种力量对剑门关造成严重了威胁,我希望你能妥善处理这一切。你明白,几千年来,野人一直生活在关外,那边条件恶劣,他们生性好杀,…”
丁坤说道:“我知道。”他看到丁义脸色惨白如纸,他真的亟待休息,于是说道:“今晚你先休息,咋们明天还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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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义拉着他的手,亢奋道:“必须说完,我时间不多了。”
丁兰和青云殇突然走向前来,他看到丁总指挥全身颤抖,想到这是他生命最后的时光,无不投以最崇高的敬意。
只听丁义总指挥继续说道:“如果蚕丛真的如你说的,像扎西多吉一样,背叛了守望者,那么总指挥官,有责任与义务处置他。并且,他手上的青铜权杖,必须收回来。”
丁坤点头说道:“一切听您安排。”
丁义扫视了一圈,声音几不可闻,他沉吟道:“我要走了,此刻,我内心极为满足,也十分安详,比起前几位指挥官,我离开人世的时刻,至少是带着荣耀与自豪的。我想,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在死的时刻,身边的人为我留下了眼泪。好了,我要休息了,你们走吧,我希望最后一段路,我一个人静静走完…”
接着丁总指挥永远闭上了眼睛。
丁坤国王,丁兰等,静静地瞧着这个枯瘦嶙峋的老者,他们到此刻才明白,他是丁氏皇族,最杰出的代表人物,他的离去,是整个剑门关,什邡古城,乃至整个古蜀大地的损失。
尽管丁总指挥的离去,是剑门关最伟大的事件之一,但是相比与整个天地,依然微不足道,只有乌鸦的悲鸣和关外冷峻的寒风,给与了最诚挚的问候。这天地不变,这河流不变,这剑门雄关不变。星移斗转,日月轮回,一切如常,只是剑门关下,一片静逸,黑色跟白色的素缟鳞次栉比,似乎在向世人昭告,这里有一位重要人物离开了。
按照丁总指挥的遗愿,他的葬礼极为简单。等到一切处理完毕后,丁坤国王才正式跟丁兰做一次交流。
对于这位从小到大就事事跟自己唱反调的儿子,他无可奈何,到现在也只能坦然接受。这可跟当年自己当太子时,从头顶到脚趾,以至方方面面,都是截然不同的。但让他意外的是,这个看上去跟自己南辕北撤,以为他会像一颗没有接受到阳光的种子,而结出歪七扭八、不伦不类的果实时,他发现此前自己的观念有失偏颇。
他意外,丁兰长成了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模样,特别是他的思想和骨气,很有上古士大夫的气质。他竭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严肃说道:“那根棒子,早就在你身上,但是你依然做得鬼鬼祟祟。你简直不将我放在眼里。”
青云殇闻言一阵忐忑,丁兰呆呆地坐在木椅上,他早已料到父亲会因此动怒,他回击道:“15年前,我的一切都跟什邡城无关,所以什邡城也无权过问我的私人物品。”
丁坤国王得理不饶人,“你难道就不清楚这个棒子对什邡城一百多万百姓所造成的伤害?你明知道这跟棒子事关重大,你依然大摇大摆拿在手上!”
丁兰针锋相对,“我就是知道这跟棒子的意义,所以一直形影不离的拿在手上,以免奸恶之徒,邪佞之徒打这跟棒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