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看秦卿与那完颜氏私交甚笃,以卿之能无须担心,定能功成。届时朝廷为你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如何?”

这句“私交甚笃”像一把尖刀扎扎实实插到秦桧的心窝,吓得他刚站起来又慌忙跪下。

官家这是怎么了,要知道和敌国私交乃是通敌卖国的大罪,诛九族都不为过,可从官家嘴里就这么轻飘飘的说出来,似乎无足轻重一般。

何况这些事情南归以后都跟官家解释过,为何现在又来翻旧账。

“罪臣不敢,只因当年随二帝北狩,流落敌国,为护二帝周全而不得不与金人周旋。因臣略有文才,得完颜挞懒赏识幸而不殒。臣为大宋之心日月可昭,天地可……”

“行了行了,朕并非要治你私交金人之罪,而是为议和用好与金人的关系。卿知朕为何要议和?”

“罪臣斗胆揣测,朝廷与金议和乃是想保全国之根本,与金人划疆而治,重塑大宋太平盛世。”

秦桧不愧是个官油子,明明是皇帝的想法偏偏说是朝廷,虽然意思是一样的,效果却是千差万别。

如果猜对了,自然相安无事甚至深得帝心;如果猜错了,也不至于冒犯皇帝,顶多是对朝政理解偏差而已。

赵构心里明白,秦桧与敌国私通是罪证如山,想要保全的并非什么大宋国本,而是自己的荣华富贵。

自己真实的想法自然是不会向他透露,而他也只是自己手里的一把刀而已。

“哈哈哈,深得朕心,深得朕心!”

“朕闻金国以派遣萧毅、邢具瞻为审议使赴绍兴,那么即日起,秦卿与张俊为议和作幕后筹划,魏良臣为和议使共赴绍兴,与金使和议吧!尔等三人常驻绍兴,专注和议事宜,朝中诸事朕另行安排。另朕重申议和之根本,不称臣纳贡、不牵连朝臣、不割地,不有辱国体,以兄弟之国相称、以各自占据州府为界,恭迎先帝灵柩与韦太后归朝,此为和谈之必要条件,余下事宜,卿等便宜行事!”

“这……,有句话臣不知当讲否?”

“卿不妨直言!”

“朝廷开出如此条件,臣恐金人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是秦卿难以接受还是金人难以接受?不谈怎么知道难以接受?倘若金人难以接受,那自然是兵戈相向,目下我军连战连捷士气正盛,那完颜宗弼应该非常清楚。”

“若秦卿担忧议和缺乏筹码,朕可遣岳飞大军挥师蔡州直逼开封,可解议和之忧乎?若此举无效,朕亦遣吴璘出关中西征京兆府(长安),两路夹攻可解?”

听着赵构措辞如此坚定,秦桧惊讶的望着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官家,很难相信竟然有如此魄力说出这样的话,真的是一扫往日萎靡不振,处处彰显唯我独尊之霸气。

“如此,臣谨记于心,议和之事尽力而为!”

嘴上是这么说,秦桧心里就已经纳闷起来。

以这样的条件来议和,这个事情是件难以完成的任务。

哪有这样谈判的,不给对方任何甜头,却只是一味的索取,实在不用就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自靖康之变以来,大宋一直都是弱势被挨打的份,都是委屈就全,都是纳贡称臣。

如今国力也没见有什么大的起色,不知道官家哪里来的这份底气。

以三路帅司伐金毫无胜算,顶多只能与金打个平手,不至于让官家如此豪迈。

“如此甚好,议和之事关乎国体,家眷留守临安不宜同行,朕着杨沂中派一班禁军供你等差遣。”

赵构盘算着,让你秦府家人在临安为质,派禁军监视住你们,谅你也调不了皮!

望着赵构远去的背影,秦桧轻哼一声,转动着那贼溜溜的眼珠子,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天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