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插了個林朝阳讲话的停顿处,笑哈哈的说道:“朝阳同志的发言切实中肯,结合了自身的创作经验和感受,感谢朝阳同志的发言。”
章光年说着还带头鼓起了掌,生怕林朝阳继续说话。
在场众人也跟着拍手,大家的鼓掌有礼节性质的,但更多的是对林朝阳刚才那番发言的真心认可。
尤其是那些青年作家们,他们觉得林朝阳的发言实在是太对自己的胃口了,完全是给大家指引了新的文学创作方向。
过去这几年来,国内文化界提倡的思想解放风气使得许多人迷失在对西方文化的盲目追求和崇拜之中。
是有许多人推崇西方文化和文学不假,但这并不代表大家都是完全的崇洋媚外、忘了祖宗。
恰恰相反,许多人正是因为主动或被动的缺失了对民族文化的系统性的了解、对过去一段时间的历史发展进程感到失望,才心有不甘的转向西方文化,试图在其中寻找到能够为自己和民族所用的支点。
林朝阳的发言直指如今中国文学乃至文化发展的核心弊端,一下子让在场的青年作家们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眼目豁然开朗之感。
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家、任何民族,青年都是最热血的一批人,他们也许莽撞、也许冲动、也许会好心办坏事,但却是民族的未来,国家的栋梁,他们可以发出这个时代的最强音。
受林朝阳发言的感染和启发,在场的青年作家们一扫会议最开始的兴致缺缺,一个个跃跃欲试,都想谈谈自己的想法。
来自山东的青年作家张炜神情激动,他的眼神紧盯着章光年,希望可以被点到发言。
刚才林朝阳的那番发言可以说是洞见他的肺腑,让他心中不由得生出知己之感,他现在有一肚子的话不吐不快。
“下面我们让陆遥同志来谈谈吧!”
听着章光年点到的名字,张炜难掩失望,发出了一声叹息。
在他的身边,同样有人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他扭头看了一眼,是来自浙江的作家李杭育。
两人眼神对视,默契的笑了笑。
好不容易压下去了林朝阳,章光年见作家的发言情绪被调动了起来,心中一时有些复杂,他想来想去挑选了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人选。
陆遥是陕西人,他那部风靡全国的《人生》讲的就是农村青年高加林的人生抉择,带有浓厚的农村情结,陆遥的发言应该是不会跑偏的。
“感谢给我这次发言的机会。本来我是准备了一点发言内容的,不过听了刚才朝阳的发言,我觉得自己想的东西还是太过粗浅了……”
陆遥一开口,章光年就觉得有些不妙,你好好发你的言,老提林朝阳干什么?
“……正如朝阳同志所说,我们中国的当代文学,应该有自己的现代派主张。
这种主张不应该建立在一味的对于西方现代派的‘拿来主义’上,更应该是依托于我们自身民族文化上,根植于我们的乡土之中的。
我不相信全世界都要养澳大利亚长毛羊……”
这两年澳大利亚长毛羊因为产毛量大、毛绒质量好,正在国内被广泛推广,陆遥是借“澳大利亚长毛羊”比喻现今文坛的现代派主张。
不能因为“澳大利亚长毛羊”的优点多,就扼杀了世界上一切羊的品种。
他的发言可以说是呼应了林朝阳的论调,虽然在对于民族文化的关注上并没有那么重视,但在对于“西方现代主义”的警惕和对本土文化的重视,两者的观点却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