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靳吃了一惊,镜片后的眼睛仿佛看见了鬼,“你把我称称卖了看看值不值一万!”
“我这稿费可不是胡开的。《牧马人》上映快一个月了吧?光电影票卖了多少钱?拷贝卖了多少钱?
《高山》的影响力,比《牧马人》还大。你们电影系统把我的拿过去改编,自己赚的盆满钵满,我喝口汤总可以吧?”
谢靳苦口婆心的说道:“账不是你这么算的。票房我们制片厂又没拿到,拷贝也是发行公司卖的,我们制片厂赚的就是个买断钱,不赔本就不错了。”
“要我说现在你们电影行业的问题太大了,投资的不赚钱,赚钱的不投资,这样下去,早晚出大问题。”
“你视野先别搞的那么宏大,先说眼前这部电影。一万太高了,别说我们沪影厂,就是满中国的制片厂也没有这个价格啊!”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老谢,咱们得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
两个鸡贼的艺术工作者都试图给对方洗脑,可惜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拿谁没办法。
谈判了半天,最后稿费卡在四千五百块钱。
“算了算了,反正我现在也不缺钱。”
磨了半天嘴皮子,林朝阳最后不耐烦的说道。
谢靳知道他这是在欲擒故纵,觉得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便又聊了一会儿《牧马人》的话题,告辞而去。
从棉花胡同出来,谢靳跑到了燕影厂招待所,他来燕京多数时候是住在这里的。
到了招待所,谢靳便将老友们招聚起来。
酒桌上,陈怀恺问:“老谢,这才刚过完年,你出的是哪门子差?”
“这不是准备拍《秋瑾》嘛,过来看看演员。”
谢靳的瞎话张口就来,听他这么说,一旁的江怀延心中没有升起丝毫警惕,“你可真不愧是劳模,《牧马人》这才上映几天啊,又研究起新作品来了。”
“闲不住。眼看着奔六十了,能多拍一部就多拍一部。”
谢靳的话让几位老友都有些唏嘘,江怀延还好,四十多岁正当壮年,而且他是搞戏剧创作的,岁数大点也没关系。
陈怀恺和成荫一个六十二、一个六十五,这几年年纪越来越大,自感精力大不如前。
成荫去年拍完了《西安事变》,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他导演生涯的最后作品,因为他马上就将成为燕京电影学院院长,以后会将精力都放在教学和管理岗位上。
聊了几句成荫的工作,谢靳为老友感叹,说少了他之后燕影厂又少了一员大将,然后话题自然而然的就切换到了燕影厂最近立项的电影项目上。
江怀延不疑有他,随口说出了几个正在策划和筹备的电影,其中就有《高山下的花环》。
“你们要拍《高山下的花环》?剧本写好了吗?”谢靳问。
“没呢。改编权还没拿到手呢,上回《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把朝阳给得罪了,现在我们上门去跟人家求改编权,哪有那么好要啊?”
江怀延说起这事就满面愁容,谢靳又问:“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不至于吧?”
“唉,他倒是没说不给,可他喊出了个天价稿费,谁能看不出来啊,就是不想给我们。”
“那你们厂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现在是人家掌握着主动权,只能给他涨稿费嘛。反正老汪说了,尽人事,听天命。”
引导了半天话题,终于要到戏肉了,谢靳正打算探听燕影厂出了个什么价,一旁的陈怀恺突然问道:“老谢,今年的金鸡奖和百花奖,又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吧?”
“我可不敢这么说,这都得看评委和观众的。”
他回了陈怀恺一句,心里急着探听稿费的事,又打算询问江怀延,陈怀恺却又说起了奖项的事,谢靳不得不分神应对。
话题被岔开,再想绕回来就不容易了。
一直到酒局结束,谢靳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开口询问。
陈怀恺几人浑身带着酒气从谢靳的房间出来,他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从出了房间之后就清明了起来。
“怀延,老谢这回恐怕是来者不善啊!”
江怀延了然的点了点头,“之前我还没注意,后来你老是岔开话题,我就回过味儿来了。他这回恐怕也是奔着《高山》来的,这条老狐狸!”
江怀延的语气带着几分气愤,陈怀恺说道:“他跟朝阳合作了《牧马人》,效果又这么好,比我们可有优势。”
闻言,江怀延面露惆怅,“说的是啊!”
他思忖片刻,好似下定了决心,“老汪这事办的没魄力,《高山》拍完得奖是肯定的,大不了就当多给些奖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