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带人犯!人山人海中,只见从庙里架出一块豆腐,两个公差连架带拖至公案前。
这三座公案棚底垫的是大板,较前观众高三尺,前方得看得瞧,两厢无亲友座位,都挤着乡亲们和临村的男女观众。
因胜屯的人命案闹了几年无个结止,今儿个村保正向户户传叫来胜屯看审,是三案大人亲身审询。
农民大多数没打过官司,更没见识过大官。这么个机会谁都跑来看看,都心里存着蔡家丫头和燕郊丫头的争斗。谁都知道至今未曾审出鼻子眼来。这俩丫头屡屡出头露面上堂辩理。
这时见从庙里拖出个豆腐糕,都是说不认得。看去一条大辫子很黑,一双浓眉两只大眼。现在脸形成白灰褐色,个头如不缩有六尺三四。穿一件大褂是深蓝市布半旧。一个青市布坎肩稍短一些。脚蹬白袜青布单皮脸。这是买的一双鞋,已是多半旧啦。哎呀无一人能认得,只有发盖村的人吞声吐气。
这时只听震堂木啪啪的音声,随着喝道立起身来!直起腰来!抬起头来!叫四面八方父老兄弟,大妈婶们姐妹们认一认。这么一来还须三个帮忙转转方向,这是坐北面南的公案。这样转完面南跪立,仍是三个帮忙,一个后边拽辫子两个架着。三案见无人答齿,六只豹子眼在人群转动。
人群议论纷纷,这样尿造的人闯什么关口?另有人说这怕是来仲冤的,肚子里委屈都叫蛆蚀啦。另有人说呢,这可能是先有个硬劲,办完了美事耷拉脑袋啦。
又听震堂木连连啪啪啪,跟喝道速报家乡地址。这时只见书办案的文房静候,墨迹淋漓开端。只听这块豆腐糕就跟上油锅煎似的呲呲啦啦,谁也听不清楚说话,刀笔难流于纸。
县令惊堂更加响沏,把这杜木八仙隐藏的尘土拍个四起。跟道掌嘴!掌嘴掌嘴!这惊堂木仍是啪啪啪连响。
当值公差过去八字站好,啪啪四个嘴巴子。满嘴流血,诸位这可是桑木板打。道台一见道别打了,你看这块豆腐,拧都不上手。再打如果没气可怎交差?道台摸摸脖子,我的妈呀!你们可哪知这些神女厉害?即是老佛爷都怕个拉拉尿!快!他无力说:交给他一支笔,放上一张桌。公差答道:大人呐,他成了豆腐怎能提笔写字?
道台也承认这点,对呢,不能说怎能有力写?这如何是好?正在无奈至极,只见一只喜鹊登在罪犯头上,喳喳喳点头摇尾,而后飞向一棵香椿树上。
这时无人不惊奇,都看这个景缀。天上一轮红日,蓝蓝的青天一丝杂色没有,显出特有的翠蓝劲。微风吹动枝条颤动,这南风不大不小,就和绵扇摇摇,扇在每人身上那么舒服。
众人正在看这点缀,疑惑不解,只听罪犯哎呀一声道:我是发盖村叫张连财。我从十六岁在燕郊烧锅学徒一年后,即去齐化门大街益合祥学徒。这年我回家结婚,我是二十岁。那是那年三月十六日上午。我来胜屯接我姨,我见表嫂特好,十分水灵。我把姨和表妹送至我家,我过午骑驴说是去高楼。可我打驴朝胜屯来,仍照上午来时直摸进上房。只表嫂一人在家,表嫂说那娘俩叫你来取什么东西吗?我说不取什么,我看表嫂疼我,我方大胆来的。表哥无时间顾家,我给表嫂解个闷子。
我见表嫂不慌不忙下得地,我想她是愿意,我越看越动心。因她那柳腰身挺,那嫦娥的脸。我身上都木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我发愣的当儿,这表嫂不管三七二十一,左右手齐上,我不记打我多少嘴巴,我急痛难忍。我是搂她去的,她向我撞头。我双手抓住她脖子,她嘎一声,我松手把她放上炕,我还想那那那,那该怎好。
我细看她是没气了。我怕,我怕,我怕我就骑驴出了大门,未见一人。我把这事躲过,去高楼买些应用回家。我故作镇静若无其事。胜屯把式来接我姨和表妹,我也装作不知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