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高庙奔向丁庄,这崔家即在东南角六户人家。西首是个大土坑,坐北面南的柴门把东首。进柴门都是大板土墙的围墙,房是大坯墙顶是秫秸垛,上面年年须抹一层泥巴。
秋菊还是云香十三岁那年来的,把云香弄走,始终娘俩没再来过一趟。不过云香妈哪年都得来高楼住几个月,说句粗话,屁股臭扔不下,可这个屁股总是比搽香粉还香上几倍。
这时秋菊见这院子杨树都有尺壮,一进土二门子就喊庆奶奶炖好肉没有。
屋里边搭话茬,快来都炖好啦。这一搭话,秋菊是走如飞的女人,早进得东屋。别看大坯房,屋子宽大。两间丈四,宽是丈六五。墙柜是只有一个两节的,上放架镜,也有个兰花胆瓶一个锡蜡钎,别无其他。
这位云香妈正发愣,呦!我还想是后头她三婶呢。从炕要下地就被秋菊拦怀抱住她,随道:你闺女想你呢。叫我从这里走,你骑这个驴,我走军下去。你去和你闺女作伴去,我在军下也住三两天。正说呢粗胳膊进来。“呦?”云香妈跟道她姨父也这早。秋菊道:我在东门正碰上。我说给我赶脚去丁庄子,这么来的。那么庆家没在家?是去做买卖那么?那么小子呢?云香妈道:俩小子贪热闹,去军下听戏去。这他爸和他叔也去庙上,想倒垫买卖做几天。
秋菊道:那你马上骑驴就得赶紧去。我也得赶紧奔军下。
云香妈道怎么也得吃些粥走。秋菊道谁过节吃粥?云香妈刚要搭茬被粗胳膊接过去道:你也别熬粥,我俩搭个伴,香头叫我给送军下。把这驴给你留下,叫你赶紧去呢。
香头妈怕闺女着急,马上道那咱都走,我锁门就行。那我带点东西,开柜拿出钱搭向裤带上掖去。
秋菊一伸手拽到手道:你这钱搭花扎的真好,照这样给我弄扎一份。云香妈道:这花扎的是漂亮,我这想呢,就跟香头手扎的一个样一个样。我也是拿叫香头看看去。
秋菊跟道那这是谁给你的?云香妈道:是她叔说,从五里桥干沟里捡来的,可能是谁拉屎撒尿丢的?秋菊道:那赶紧锁门走吧。粗胳膊扶姨奶奶骑上小毛驴,两下一分头,小驴总奔家心性,五六里路一溜烟就到。云香正向外倒拉圾,见妈骑小驴进柴门赶紧去接。
娘俩进得东屋没上炕。云香妈从裤带上拽下钱搭道:给你,你看看。我总看着是你绣的。云香道妈是谁给你的?还有东西没有?云香妈道还有一条裤带,我缠裤子呢。云香道:我看看,我的妈哟!怎跑你身上去的?云香妈道:你叔说从五里桥那沟里拣的。云香道:妈哟!银子也对两把同治钱还对,怎那巧叫我叔捡去的?先别提这个事,这事又是个跷蹊——妈你活面,咱包饺子吃。
秋菊和粗胳膊出得丁庄子,心里怎能把这钱搭放下呢?又是一份摘心的事。肚子立成乱麻团,脚步没停已将进大桥西头。自己并非看脚走路,皆因这账摘不开,用开平方法使不上。正自踌躇难解,被迎面十几个大姑娘拽手的拉胳膊的,吓了一大跳。怎又被劫?因那一次吓出神经失离,这又眼看难逃。脸色立时刷白,可这回眼看是群姑娘,耳听一个劲叫大婶大婶,大婶这么早从高楼走来的吗。
秋菊正摘细账吓一跳,想啊想啊。那里认识这么多漂亮太姑娘呢?她猛的想起了眼前对脸的大姑娘,那天坐在炕上,也是这样对着脸又说又笑,临走带头把各处都看个仔细。想起来跟着呦的一声,妈呦!大早晨的你们怎来到这里可做什么?走走走跟我走。我是这军下娘家,去那里喝水吃饭。一方说一方用劲小娟向前登上石桥。只见石桥上方有十几个漂亮小伙子都在说说笑笑指手划脚呢,见来人又规矩起来。
此时旭日从东方升起,红红的大脸普射大地,这一带缺乏沼泽与河流,而且干沟是人行车马路,又见得远方青山挡住众人双目。近看浓密即似那棋盘,又不十分规律,可是又形成段落,那是紧邻村与庄的形成。看红绿招牌挑得高又高,更有缕缕青烟袅袅升上高高天空,这时众姐妹走入各摊贩和各级别饭摊。
秋菊两只金莲踩着悄悄无声的黄金车路,曲沟蜿蜒,两旁铺满冉冉油绿的各种小草。它随着秋菊的笑声和吐纳的燕语更显得颇为清秀。她说呢,我们娘俩自那天你们走,我娘俩不知怎的哭个鼻流,日夜心坎上放着。去哪里找去哪里寻?真是双眼紧牵连着,即似条绳拴上一样,谁也不能折断。你说我那儿媳,她她她……
小娟道:她一急,或可喜欢得催产落生,据我看哪,那孩子呀……秋菊一边向前走,一边手拽手。只因路途窄。两旁还有车沟,对着脸都看了一下。双睛还得盯着黄金曲路展转腾挪。秋菊用手使劲捏小娟手道:真对呢!五天都没过就抽风死掉。小娟道:就你那通州益元堂那小子,眼前不好我们都知道。秋菊道:我的妈呦!你们来无踪去无影是活神仙。殷萍一旁走,她跟笑道:我们不是神仙,我们只是知道的事比旁人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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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菊这么听,心间盘旋你那小子眼前不好,心里只是咯噔的一下闪过。她回头看看,不是十个上下,而且想数一时难数清。我的妈哪,都在哪里来的?在桥西是八七还是七八都不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