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花有自己独立的舱室,登船后便开始清点账目。
申式南一行去年从达贡出发后,就一直扮作商人,由林美元作向导,沿途考察原交趾布政司各府海岸情况。为了不露出马脚,那是实打实的做起了生意,等船到广州府、泉州府和福州府卸货时,竟也大赚了五六倍的利。
同样的,为了更像商人,几人上岸后,各种买买买,宅院、田地和铺子全都买了不少。尤其是在福州府,更是买了大量的宅子和田地,闽县和侯官县近半的土地被几人买下。
另外的一半,则是在侯练的族人手里。没错,福州府有侯练的很多族人。侯练打算多种甘蔗,继续制糖。
申式南买下的宅院和田地,全是以侯练的名义。
几人肯定不会用自己的名字置办田产,要不然,让人知道云南诸司巡抚、宣化军指挥佥事、宣化军监军和八百大甸司副使等人,私自跑到广东和福建布政司,那还得了。
几十艘货物及账款进出和申式南各种买买买,酸花没怎么闲着。因此,酸花其实没多少时间跟罗在缠绵。
“笃笃”,门口传来敲门声。
酸花合上账册,拉开舱门。罗在想挤身进入,却被酸花挡住,随手锁上舱门。
这是盈江船厂特意改进的海船,按申式南的要求,船上宁可少装东西,也要保证首要几个人的住宿舒适和机密。
“我都不能进去啊?”罗在酸溜溜地讪笑着问。
“大人有令,未经准许,任何人不得进出机要舱。”酸花抬步走向罗在的舱室。
罗在原本是跟阮归思、解韬、解磊一个舱室,解韬解磊两兄弟随侯练留在福州府后,阮归思搬去了侯练和怀夕原来的舱室。因此,罗在现在算是一个人住。
阮归思人小鬼大,他有一次摇头晃脑瞎逛背书时,发现酸花和罗在从一个储物间出来,就想故意给罗在留出单独空间。
他不知道,酸花早就向申式南坦白了一切。
但申式南却不知道,酸花根本没让罗在进过她的舱室。
“得亏解韬解磊不走了,不然,我们连幽会都没个地方。”罗在轻轻搂住酸花,似是叹气,又似是不平。
酸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异样,轻轻挣脱他的环抱,道:“别以为云龙山剿匪,你立了大功,就尾巴翘上天了。花醉、裴寒不照样与南宫晨和晁先生一个舱室。”
“除了宣化军大营平叛杀了几个小兵,花醉和裴寒立什么功了?”罗在道:“再说,你以为只是剿灭了云龙山寨的土匪吗?我救了那么多军资粮草。可你看看,罗喜财一个连秀才都是托关系弄来的人,如今都已经是从四品副使了。”
“你想当官?”酸花退后两步,眯起眼睛问道。
“我跟你说过,我父亲就是被县里的县丞典史害死的。”罗在道:“如果我父亲有个官身,小小一个典史,怎能害我家破人亡?”
听他提到死去的双亲,酸花心软了,走上前双手摸了摸罗在的脸,柔声道:“如今你兄妹二人在大人身边,有吃有穿,例钱也不少。令尊令堂泉下有知,定然会为你们兄妹开心的。”
顿了顿,酸花再次出声安慰:“虽然没有官身,可如今云南诸司四府,谁敢轻看了你?即便是四品大官,也只有巴结你的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那是人家看在大人的份上。他们又不是真的怕我,巴结我。”罗在语气冷冷。
“罗在,你什么意思?不知足是吧?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大人的关河书院收留你,你早就被冻死饿死了。你自己犯下多大事,你以为大人不知道吗?擅杀朝廷官吏,诛你九族都是轻的。”酸花退后一步,说完脸扭朝一边。
“你怎么知道的?”罗在惊骇不已。
“我怎会不知?六九斋、春水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以为你做得很隐蔽是吧?”酸花冷哼一声:“也不想想大人破过多少案子。”
罗在沉默了。半晌,他吐出一口浊气,故作轻松地道:“侯练姐姐在阿瓦还有那么多产业呢,也不知她怎么舍得不要了。”
说着去拉了拉酸花的手。他看出了侯练与申式南关系不一般,却不清楚内情。
酸花轻轻推开,道:“你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了。”
罗在却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道:“自从上了岸,我们就没亲热过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说着偏头吻了上去。酸花原本僵直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
到了福州府后,酸花便与回袖和花醉等人,住进了申式南新购的宅子里。罗在则与再次与解韬解磊等人住在另外的宅子里。反正有申式南在,侯练也不需要解家兄弟的保护。
回程时,因赶时间,除了必要的补给,沿途没多做停留。船在沱灢补给后,刚扬帆没多久,紫蕺来了。
“你对沱灢倒是情有独钟!”紫蕺道:“明明南北都有州府,你偏要在这个小渔村补给。”
申式南哈哈大笑:“那是。看到‘沱’字,我就想到赵佗,想到佗吕悔斋。你不觉得这地方很好吗?别看他现在只是个小渔村,待我克复交趾,定让它变成第二个泉州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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