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很快到了正统十三年(公元1448年)四月下旬。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春水斋西院里的枇杷树下,酸花一边给两岁的申固剥枇杷,一边听取围桌而坐的六人汇报。
如今的酸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毛丫头,而是身穿干练短袖的都统制。春水斋大小事务,以及申式南所有的生意,都归她统管。
“赵都统,伊洛船队去年解送了三十船铜矿、二十船锌矿和二十船锡矿,今年要加三成,户部那帮人怎么就喂不饱呢!”其中一个脖子上有胎记的汉子抱怨。
“我们不上点贡,你以为朝廷会允许我们的海船靠岸?”另一人倒显得淡然。
“道理我懂,可就是……心里不爽。”胎记汉子嘟囔了一句:“主要是矿石太重,占用了我们的海船,我们干嘛不自己炼好?”
“说得轻巧,你会炼吗?”一个手摇折扇的人马上反驳。
“让朝廷派人来不就行了?”胎记汉子反问。
“呵呵,没脑子就别瞎想,乖乖听赵都统吩咐就行。”摇折扇的人道。
胎记男子不敢反驳,只好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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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去年到现在都想不通?”酸花问。
胎记男子嘴巴动了动,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大伙背井离乡到这边讨生活,也快两年了,今儿就跟你们说说吧。”酸花道:“金银容易,所以咱们自己弄了。铜、锌、锡不容易冶炼,如果是朝廷来人,那还有我们什么事?再一个,云南诸司还未归化大明,如果冶炼方法让本地人学会了,那大明的铜钱还值钱吗?”
酸花说得没错,大明是禁止民间私人开矿的,一般人也不懂冶炼方法。以锌为例,大明也是最近几年才找到冶锌方法的。
明代冶锌方法叫“密封蒸馏法”,简单说就是,将锌矿石和煤均匀敲碎混合,装进罐子密封,裹上泥巴,并留一个气道,放到炼炉的炉栅之间引燃。当温度足够时,气道遇冷就可以得到锌液。
锌和铜按一定比例冶炼,就会得到二火黄铜。而铸造通宝钱用的,就是二火黄铜。
“不要在意那几十艘船。今年会有更多海船下水。”酸花安慰道。
“真的吗?可我怎么听说,现如今船厂下水的都是战船?”胎记男子露出喜色与狐疑之色。
“造战船的人,已经去了车里宣慰司。”酸花先是面无表情,随后沉声道:“张关金,我不管你在哪里听说的,今后再有这样的话传出去,你给我待在矿上一年不许下来。”
“冯院院,我听说八百司、大古剌司和老挝司那边,芷兰香粉都卖断货。真有这回事?”酸花目光看向另外一人。
“千真万确。”冯院院道:“这边的人很奇怪,不管男女老少都爱打扮,一个个都喜欢涂脂抹粉,有些男的比女的还喜欢涂脂抹粉。”
“我说呢!我怎么就看着有些男的嘴唇涂得猴屁股似的。”摇折扇男子接过话头,一脸恍然。
“那干脆在阿瓦建个作坊好了,省得大老远从武昌府调货过来。”胎记男子大咧咧道。
“唔……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酸花沉吟道:“不过,如今,阿瓦可能不大合适。算了,这事容我与大人和夫人再议。先说正事。施穹,山河书院的兰时度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