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哈省左手单手张开,掌心向内,半围住额头,拇指和中指轻揉两边太阳穴,双眼微闭,不耐烦道:“再瞎吵吵,就滚回家抱孩子去。”
卡巴和袁可两人果然不敢再吵。半晌之后,卡巴张口道:“宣化军鬼迷日眼尼,整得干爹交给我的一万大军军心动摇,要不,把他们诱骗到山林里,统统给咔咔掉?”
马哈省依旧没睁眼:“你什么猪脑子?你嫌死的不够快,还是想跟思任法一样成丧家之犬?天家宁可不打北元,也要铲除思任法,他能容忍你弄死他两千多人?”
袁可眼珠一转,道:“到时候就说是他们自己非要进山剿匪,结果被几股山贼联盟,把他们杀了个精光不就行了。”
一听这话,马哈省停止了揉按太阳穴,双眼微睁,似乎是在思考。卡巴也不自觉地摸起了下巴。
三人沉默中,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报,巡抚大人使者携紧急公函求见。”
来人是宣化军传令兵总旗,行过礼后,他取出公函道:“宣慰使大人,宣化军拟明日一早进山试兵演习,为免误判,特此函告大人。”
马哈省从自己贴身侍卫手里接过公函,却没有打开,而是问道:“哦,试兵演习?不知贵军打算进那边的山?”
没打开公函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他不认识汉字。宣慰司平时的公文流转都是朝廷流官在处理。
传令兵总旗道:“回大人,演习之地为伊洛瓦底江东岸,阿瓦西北八十里的山林。公函里有写明。”
马哈省脸色微变,挥手让侍卫和传令兵都退下。
他看了看自己的这两位亲信,问:“申巡抚一来就拿出千户王政的信函,要我交出思任法一伙。为何这半个多月来,他提也不提一句?”
卡巴和袁可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思索状,道:“莫非,申巡抚与王政不是一伙的?要不就是申巡抚此来另有目的。”
马哈省这次没骂他们,而是问道:“那你说说,他有什么目的?”
袁可插嘴道:“搞钱呗。除了搞钱,还能有什么目的?听说申大人带来的几个商队,都是他家亲戚。”
卡巴突然点头道:“他狗囸的会不会是想定居阿瓦,想跟干爹平分天下?”
马哈省仿佛突然被摸了尾巴的狗狗,瞬间抬起原本垂下的头,眼中精光闪现,静静看着卡巴不说话。
卡巴咽了口唾沫,道:“听说他家人都带来了,表妹、堂妹什么的都来了,他身边好几个小婆娘,脸嫩得能掐出水来,屁股蛋能把玩一晚上。他还带了那么多百姓,谁当官赴任还带百姓的?曹斐、刘枢来的时候,除了四个狗腿子啥也没带。关键是他还有兵。”
袁可道:“那些兵不是他的。朝廷公文不是说了,是给同知、副使的侍卫。”
卡巴白了他一眼:“侍卫?同知、副使比尚书还大吗?尚书的侍卫都没那么多人。”
袁可不服道:“这不是因为各个宣慰司土贼多么,多给几个人,免得跟刘枢、曹斐一样,不明不白就让贼人给杀了。”
申式南带来的消息是,缅甸司原同知、副使刘枢和曹斐被土贼击杀。
眼见二人又要抬杠争吵,马哈省再次敲敲桌子。但二人的无心之言,却让马哈省不得不提防起来,缓缓发问:“城里不少百姓去城外明庄做买卖 ,此事属实?”
他口中说的明庄,是申式南正带着宣化军和一众临安府来的百姓建房盖屋的地方。由于新建的村庄里基本都是明人,当地百姓索性就把那地方叫做明庄。
什么申式南要与马哈省平分缅甸司天下之类的话,不过他二人话赶话那么随口一说。二人一听马哈省那样问,知道马哈省果然往心里去了。
二人只好附和起来,齐齐点头。袁可道:“千真万确。要不然,申巡抚为何放着好好的城里大房子不住,非要搬到城外,还建了个明庄?听说明庄每天晚上都有人六人轮流守夜,防止那些汉人财物被偷。”
马哈省沉思片刻,问:“汉人?袁可,你是掸人头领,你们掸人说起来也有一半是汉人后代呢。前朝蒙元时,你们的祖先在勐勉(今腾冲)、勐卯(今瑞丽)这些地方,就跟昆明县来的汉人、蒙古人杂居通婚。”
袁可愣了一会儿,满不在乎道:“那有什么?掸人还跟缅人、克钦人、若开人通婚过日子呢,几百年前,我们掸人还囸过大理国人呢。不管克钦人、缅人,还是老欧他们克伦人,这哈你才是我们的头领。老欧你说是吧?我记得你说过,你们克伦人祖先是黄河一带的羌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