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既要走,那我……”
张仪低眸清了声嗓子,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姑娘的心意,也只能装聋作哑。
“好好在太后身边干,如果有机会,就找个合适的嫁出去吧,这深宫啊,还是不能久待,会闷出病的。”
姑娘跪下,对着张仪恭敬地行了个大礼。眼圈不知为何有些发红,张仪将眼神投向了别处。
“多谢相国当年搭救之恩。”
“回去吧。”
张仪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不再迟疑,踏着最后的余光迈步离开。
没什么要带的东西,他不久前已经遣散了相府的下人,这座自嬴驷时期始设的相国府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迎来第二个主人。
来时无所有,归时亦无所有。
曾经挥斥方遒、意气风发,如今白发苍苍、老态龙钟。
所以时间到底改变了什么。
或许在最初的最初,张仪确实抱有成名之梦,他只是需要一个成就自己的平台,这个平台可以是赵韩魏楚等其他的任意一国,可偏偏他选择了秦,选择了嬴驷。
名士惜命,他与秦国只是契约关系、雇佣关系,犯不着为了使命和荣华富贵搭上自己的生命。
可事实表明,他不止一次地拿自己的命做赌注,无论是间魏还是诓楚,哪一次不是命悬一线。
秦人的真诚与热情让张仪受之不起。
嬴华的死与他有直接关系,洗不掉的。
嬴驷替他挡下所有的明枪暗箭,死前还给他安排好了后路。
不求善终,却得以善终,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乘着夜色,张仪骑马出了咸阳,却在城门口遇到了嬴疾。
“相国,嬴疾恭候多时了。”
张仪下马,脸上有些诧异之色。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与你共事多年,这一点还是可以猜到的。我听说你进宫面王,大抵就是去辞行了。”
“知我者,智囊疾也。”
嬴疾叹了一声气,抿了抿嘴问。
“真要走么?还这么匆忙,什么也不带。”
“新君继位,必定改弦更张,连横之策如今已无施展之地,张仪虽愚笨,倒也懂得急流勇退的道理。”
“是回魏国么?”
张仪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已经出现,周围繁星闪烁,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