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双膝跪地,眼泪纵流,苦苦哀求:“爱妃,寡人自知罪孽深重,已然无法强求爱妃原谅。爱妃倘若离开,寡人不敢强留,惟愿爱妃能将灵儿留下。灵儿于寡人即是命,灵儿若走了,寡人之命即将休矣!”
古尔王妃仍是怒目切齿:“尔如此暴戾恣睢,让灵儿留下,能学何好?!”说罢,竟然从怀中摸出一把剪刀,发疯似的乱戳乱扎,向院门迫近。丘处机和婢女们一时慌了手脚,不敢阻拦,只得慢慢退后。
成吉思汗环顾四周,突然看见平日练功的宝剑就立于花架旁,疾步冲过去,抽出宝剑,剑刃横在自己的脖颈,说道:“爱妃如若不留下灵儿,寡人唯有以死谢罪!”丘处机看见,连串几步,冲向成吉思汗:“大汗,使不得!”。
古尔王妃仍置若罔闻,没了丘处机的阻拦,其他几名婢女哪里拦得住她。挥舞手中剪刀将婢女们逼退,抢到门边,将院门打开,古尔王妃拉着哈布日就跑了出去,拨浪鼓也紧紧跟在后面。
此时,成吉思汗已万念俱灰,目眦尽裂,抬手将宝剑向自己的脖子抹去。好在丘处机已赶到身边,砰的扣住成吉思汗手腕,连呼:“大汗,万万使不得!”成吉思汗猛一使力,哪知道丘处机功力深厚,宝剑竟纹丝未动。
只见成吉思汗双目红似滴血,披头散发,突然手腕一转,剑尖竟然直奔丘处机胸口扎来。丘处机陡的一惊,幸好反应奇快,拧腰一个侧身,胸膛堪堪避了过去,剑尖却将胸口道袍穿了一个洞;紧接着,成吉思汗剑身一抖,啪的一声拍向丘处机前胸;丘处机见来不及躲避,只得运气硬接,幸有真气护体,且只是被剑身扫中,身体倒无甚大碍,但也不由得噔噔噔退后几步。
丘处机定睛再看,此时的成吉思汗已然癫狂,二目喷火,浑身打颤,口中喃喃自语,如同疯魔一般。丘处机暗叫不好,看此情景,由于今天的意外,已将成吉思汗内心最最痛楚的情绪激发了出来;平日里修炼内丹心法,只是暂时将这些情绪压抑在了内心最深处,但并还没有将其消弭干净,今日成吉思汗气火攻心,就如同大堤决口,瞬间引得所有长期压抑的痛苦一同爆发,顿时就没了理智;脱缰而出的心魔已经充满了成吉思汗的全部内心,所有的修炼已经前功尽弃,成吉思汗疯了!
成吉思汗戎马一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唯独内心深处对亲人的负罪感,令他长久以来无法释怀。成吉思汗年少的时候,曾因抢占食物,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别克贴儿失手射死;曾经对自己帮助最大的结拜安答札木合,因为势力的争斗,被自己战败后肢解而死;因为被巫师误导,差点杀了自己的亲兄弟合撒儿,而自己的娘亲诃额仑也因为此事,被活活气死;与自己的义父王罕反目成仇,最终被自己战败后,逃亡途中被人杀害;而自己的亲生长子术赤,更是因为自己的猜疑,郁郁成疾而终。
今日,当自己最为疼爱的古尔王妃就要带着此生最后一个爱子灵儿离自己而去,所有那内心最深处的痛楚几乎同时喷薄而出,心脉哪里经得住此等撞击,心智立刻混乱,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连自己最为敬重的丘处机道长竟也视而不见。
成吉思汗用宝剑逼退丘处机以后,发足狂奔向门外追去,丘处机缓了缓神,连忙带着几个婢女也跟着追了出去。院门外,宋道安和尹志平等人正领着几个小道士在空地上练习拳剑,突然看到一个女人拉着一个孩子夺门而出,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壮汉手持宝剑追向女人和孩子,而后面竟然紧跟着已经仙逝的丘处机道长和三个妇人,几个小道士已经惊得瞠目结舌。宋道安和尹志平急忙呵斥小道士们回避到袇房之中,并且叮嘱任何人不得谈论此事,随后也尾随丘处机等人追了过去。
没跑出多远,成吉思汗就追上了王妃,劈手一把夺过哈布日,抱起来就往重阳殿跑去。古尔王妃一个弱小女子哪里挣得过成吉思汗,又见成吉思汗披头撒发,如疯魔一般,吓得瑟瑟发抖,瘫软在地上。
拨浪鼓护主心切,看见小主人哇哇大哭,被成吉思汗抱着往前面跑,实在不明白这平日里恩恩爱爱的几位主人如今却为何激烈地拉拉扯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围着王妃不安地徘徊,冲着成吉思汗方向拼命地狂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