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云可是公司重点培养对象,更重要的是,她家里人全是公交系统的,听说她家大爷,就是那个系统的一把手。
至于那个赵甲路就更牛逼了,虽然只骑着二八大杠,可爹娘全都在大院工作,还都是重要的岗位。
在榕城这边,认识赵甲路的人都知道,这人是属“螃蟹”的。
叫张陆的年轻人,不解道:“那人到底什么身份啊,该不会是哪个大领导家的孩子,拉去海边镀金的吧。”
“要真这样的话,那个领导也太狠了,他身上的鱼腥味,没在海边搞个两三年,是不可能那么浓的。”
黎三水突然严肃道:
“以后,你嘴巴紧点,不要再乱说话了,也不要在别人后面乱嚼舌根了.
这次是咱们运气好,那人好像不爱计较,要是碰到个硬茬,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陆苦笑道:“谁会知道,这么一个相貌平平的人,来头这么大。”
黎三水白眼道:“哪里相貌平平,人家比你帅多了,好不好。”
“对,他比较牛逼,你说什么都对。”
“你又开始杠了。”
“杠什么杠,我说的是实话。”
离开了榕城联合经销公司后,李多鱼往马路边的那几家草药店走了过去,尝试问了下。
“老板,你们店里面有没有贯众、青蒿、槟榔,这几味药材啊。”
穿着中山装的老板回道:
“没有啊,这几味药材最近都缺货。”
“那你知道,哪里有卖吗?”
老板思考了会回道:“你真想买的话,可以到对面的经销公司去问问,他们门路比较多,说不定会有。”
李多鱼在这条街上,问了两家草药店,发现都没有货,看这情况,自己要是不来找安经理的话,估计还真搞不定。
走着走着。
李多鱼顺着内河,来到了榕城码头附近的江畔。
这里有个广场。
下班后,人还挺多的。
附近的老人和小孩都特别喜欢来这里玩,很多情侣也手牵手沿着江边走。
白天上班时,大家穿的可能都是朴素的工装,可到了傍晚时,衣服颜色就鲜艳多了。
夏天一到,很多年轻人都穿起了“的确良”,五颜六色非常的醒目。
李多鱼也发现了,在这个年代,女生好像都特别喜欢戴有颜色的发箍。
广场的一边是穿着喇叭裤,戴着蛤蟆镜,扛着录音机在跳迪斯科的年轻人。
他们很喜欢把录音机的声音开到最大,不停扭动着身躯。
另一边,则是跳交谊舞的,歌曲相对柔和一点,但往往都是男女搭档,“社交”属性更强点。
两拨人,总是因为音乐太大声的缘故,经常在广场上互骂起来。
李多鱼站在广场那边看了会,没想,有一位脸上扑着粉的阿姨,上来搭讪:“小伙子,我刚好缺个伴,要不要一起跳啊。”
李多鱼笑了笑:“姐,我不会跳。”
“不会跳没事,我可以手把手教你,这舞很好学的。”
“真不用了,我就是看看,等会就走了。”
看着阿姨失望的表情,李多鱼不禁回想起了一些往事,其实,他跟阿贵挺经常去舞厅的。
不管是迪斯科和交谊舞,两人都跳的不错,再加上他们出手大方,会给舞伴买饮料喝,很多年轻妹子都特别喜欢跟他们一起贴身跳舞。
现在的李多鱼,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可实际年轻却有六十多,相比起吵闹的地方,更喜欢安静的地方。
李多鱼在江边的石阶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初夏的夕阳,将江面染得通红起来,几个脸上有泥巴的小孩赤着脚,踩在江边的淤泥里,半蹲着身子,正在抓一种小螃蟹。
本地人管这种小螃蟹叫蟛蜞,在江边的泥滩上都能看到它们,数量非常的多。
而这种螃蟹非常小,长到最大,也就两三公分这样,这个蟛蜞有个非常好玩的地方。
就是一大群蟛蜞会整齐地挥舞着蟹钳,李多鱼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是同类之间,互相交流的方式。
蟛蜞一般不会离洞穴太远,遇到危险的话,会以最快的速度钻回洞里去。
可那几个抓蟛蜞的小孩,手速也是非常的快,蟛蜞都还没来得及钻回洞穴,就被他们给抓住了。
尤其是那个带头的小女孩,一抓一个准,连李多鱼都觉得她很厉害。
这种螃蟹的小钳子,夹人的话,一点不都疼,小女孩抓到蟛蜞后,放进了腰间的竹篓里。
李多鱼看了眼他们的竹篓,里面密密麻麻全都是蟛蜞,看情况这些小孩并不是在玩。
他们抓这么多蟛蜞,应该是要拿去卖钱的。
榕城本地有一种名为蟛蜞酱的特产,而这种酱就是用这种小螃蟹做的。
李多鱼前世也经常做这种酱汁,做法也挺简单,将这些小螃蟹洗干净,剪掉屁股盖,加入海盐、白酒浸泡个半天。
接着,捣成泥状,再加入白糖、红酒糟等材料,发酵完后,就是蟛蜞酱了。
口味相当的独特。
对外地人来说,这玩意绝对是黑暗料理。
可对本地人来说,蟛蜞酱却是饭桌上常见的酱汁。
孩子不爱吃饭的话,家里人往往会拿出蟛蜞酱拌在饭里面,这样的话,孩子往往都能多吃一碗饭。
不过李多鱼觉得,蟛蜞酱跟海蜇才是绝配,对他来说,不蘸蟛蜞酱的海蜇是没有灵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