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放弃眼下大好的机会,还是拼死一搏。
这还用选?战场上分秒必争,当然要搏!
关羽将偃月大刀狠狠顿在地上,就要命令士卒向前冲锋,今日哪怕他们全部被被堵在城里,洛阳城也要破开!
可他的话还没出口,瞳孔却先一步骤缩起来。
只见城头上忽然亮起一朵朵火苗,随后飞向了左军的阵地。
“退!”没有丝毫犹豫,关羽立即放弃了所有成果。
只因城上那些人不仅在向左军阵地丢火焰,还向周围的民居丢去。
这是想将他们全部烧死在这里的做法,关羽怎么可能还会坚持?
奈何已经晚了……
十几个陶罐在阵中碎开,火焰瞬间吞噬了几十名士卒。
“速退!”
关羽再次下令,同时左手抢过王凌的马槊,冲到了士卒跟前,将第二轮火罐一一击飞。
好在左军士卒的动作很快,位置方便的顺手了结了全身着火的同伴,位置不好的只能狠狠扭过头去,不去看这惨烈的一幕,调头就跑。
坚韧的甲胄成了催命符,那些还活着的士卒在死亡之前只能眼睁睁体验着自己活活被烤熟的命运。
肉香盖住了血腥在周围弥散,关羽在闻到这股味道后双目瞪圆,死死盯着火把下的一道人影。
凌操,很好……这个人他记住了,也必须要死!
挥刀砍碎第三轮投过来的火罐,关羽狠狠甩飞缠绕在刀身上的火焰,头也不回地走出城门。
他已下定决心,明日便是凌操的死期。
互相交替掩护,关羽撤回左军军阵,第一件事便是向王弋请罪。
毕竟折了几十名士卒事小,首战不胜,挫了锐气可是大事。
“殿下,按照军法,臣应被斩首势众,但臣恳请殿下给臣一个机会,臣并非贪生怕死,只为给将士们报仇!”关羽在王弋面前单膝跪地,将头压得极深。
王弋见状心知这次关羽是动了真火,要不然以关羽的性格,根本不会解释什么。
“唉……驰骋沙场,总有这么一天。”他上前将关羽托起,沉声道,“云长行事只要对得起天地父母、兄弟同袍就好,为将者应该明白将士们的宿命。
这样吧,罚俸一年,将其全不发放给此次阵亡的将士,算是对你的警示。”
“殿下……臣……臣……”见到王弋关切将士,关羽非常感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能躬身行了一礼。
王弋笑了笑,说道:“云长,只有平时体恤将士,将士们在战场上才不会辜负你,更不会怪罪你,安心吧。”
“臣……明白了。”
“对了,你的战马也阵亡了?我有一匹,云长拿去骑吧。”
“这怎么可以?”
“拿去吧。猛将有猛将搏杀的战场,宝马有宝马驰骋的路途。那匹马在我这里,我骑它的时间还没有它逗孩子的时间长。送给你,它应该更开心才对,没必要在我这里受委屈。”
“多谢殿下!”这次关羽真是感动得不行,宝马都是凭运气才能见到的,王弋的大方超乎了他的想象。
王弋却摆了摆手,他已经确定自己有大型生物恐惧症,再好的马他骑着也只会别扭。
让吕邪带着关羽去取战马,他独自一人走出军帐,望向了西方的夜空。
本应漆黑的夜空在尽头却很是明亮,那明亮的方向就是洛阳,就是那座正在燃烧的城门。
不远了……很近,很近。
就像大汉一样,大汉也不远了,很近,很近……
他一直看着那个方向,一直看着。
哪怕吕邪已经回来,哪怕火光逐渐暗淡消失,他也没有动。
深夜的冷风吹透了衣衫,让人不自觉地颤抖。
但没有人知道……或许是没有人能明白,此时王弋心中到底有多么火热。
蓟县不是起点,幽州不是起点,甚至整个河北都不是起点。
这里才是,洛阳才是。
十几年兢兢业业、呕心沥血,为的不就是踏出这一步么。
如今脚步已经悬空,没有人可以阻挡他踩下!
夜,终究会过去。
当太阳打着哈欠从地平线爬起来时,看向眼前之人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它不在乎,众生对于太阳来说既是实体,亦是须弥。
形形色色的人它见过太多太多,比王弋更加古怪的人他也见过太多太多。
这些人跟它没什么关系,也不可能有什么关系,它只需在将阳光洒向这片大地的同时,平等地洒在那些古怪的人身上就好。
王弋却在身体感受到第一丝温暖时露出了笑容。
黑暗不会怜悯任何人,终究会笼罩大汉;
阳光也不会忘记任何人,一定会射进洛阳。
他来了,便不会像上一次那样满是遗憾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