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只鸟在叫。
又来了一只。
两只鸟在叫。
好像飞走了一只。
只剩一只鸟在叫。
声音轻飘飘的。
我睁开了眼睛。
白色的圆灯嵌在白色的吊顶上。
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
墙上挂着一面无声的电子钟。
三点多。
时间轻飘飘的。
右手边是一扇关着的门。
门外走廊上有软软的脚步声。
左手边有扇大大的窗。
被谁拉开了一道缝。
偷偷跑进来了些没有对流的风。
风也是轻飘飘的。
不知道这是在几楼,也许又是三楼。
窗外有个树顶,树顶上站着那只小鸟。
黑漆漆的羽毛,圆溜溜的眼睛。
它不叫了,盯着我看。
一动不动。
我也看着它。
眼睛能用,耳朵能用,鼻子能用。
脖子也能微微转动。
但脖子以下,除了手指,别的部位没有任何知觉,像是不存在。
嗯,鼻子里插着什么,不舒服。
是根长长的软管。
我认得这个,以前去医院看望一个朋友时见过,他刚做完口腔手术。这管子叫做鼻饲管,给不能进食的病人用的,直接把流体的食物或水打进胃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是我的病房。
我这个植物人醒来了!
百分之十概率的事让我碰上了。
这不算什么,毕竟车祸那种百分之二概率的事都光顾了我。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但我不知道是哪天的下午。
会不会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多天,或者好几个月,甚至好多年。
我挣扎着勾起脖子,望向床尾。
那里的床褥和被子凌乱着,像一场遭遇战后还没来得及打扫的战场。
看样子,是常威诛我心的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