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微笑点头道:“没错,曾经的云长何等高傲、不可一世?他将脸面看的比生命都重,莫说是一儿子劝谏,就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绝不会做出此罪己书…”
诸葛亮的语调抬高,语气也变得激昂,“可现在,因为这关麟关云旗,他偏偏就走出了这一步!这于云长,于主公,于荆州,于大汉,何其幸哉!”
“云长神武无双,又有你兄长那等博学之士辅佐,只要他能稍稍削减下那不可一世的傲气,能控制住那日益增长的目中无人,荆州就稳住了,主公与我便可把精力尽皆放在益州,隆中对定下的那目标,也就不远了!王业不偏安的理想,也能…付之于实践!”
诸葛亮的语气极重。
俨然…这次的两封急件,让他的心境发生了根深蒂固的更改。
这下,马谡总算是彻底明白了…
怪不得诸葛亮一整个早上反复都在读这《罪己书》,反复吟出“妙哉、妙哉”的字眼。
他不是在读其中的文字,他是读出了关将军性格的改变,他是读的一份“心安”哪!
只是…
经过诸葛亮这么一说,马谡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乱了起来、复杂起来。
军师说的没错,关羽是傲气不可一世。
这点,作为马良的弟弟,马谡是深有体会的。
也正因为此,现在反复再品品这《罪己书》,那就是另一个味道了?
作为关羽的儿子?
关麟需要做到何种境地?他得把他爹逼到何种程度?才…才能让他爹摒弃原本一切的骄傲,下这封罪己书?
如果在联想到,以孝治天下的世道,这中间的难度无疑更大,这么去品,关麟…就有点“恐怖如斯”的味道了。
马谡想到这里。
诸葛亮还在感慨。“那一封考文时的答卷,答得好,公然指责云长,让他下这封罪己书,此事也做的好…”
“关云旗,此子不简单哪!就是我与主公都没能压住的云长,竟是被他给压住了,有这一对父子在,吾总算不用在因为那荆州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今晚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原本还没什么,可诸葛亮又一次夸耀关麟,还是这般“着重”的夸耀。
这使得原本还在惊叹关麟“恐怖如斯”的马谡,又变回了那个酸溜溜的柠檬精。
口水是酸的,汗水是酸的,他感觉他浑身都是酸溜溜的。
他视诸葛亮如师如父,这种当着他的面夸耀关麟的感觉,就好像是小孩子最厌恶的——父母总是夸耀“别人家的孩子”!
是的,马谡也和任何一个孩子一样,他恨不得弄死“别人家的孩子”!
“军师,或许…那关麟只是幸运罢了!”
马谡忍不住开口。
此言一出,诸葛亮微微一怔,他没想到,马谡会这么说。
马谡的话还在继续,“看那封急件,关麟不过是在考文时随意回答了一番,看他的答案,其实有胡乱作答之嫌,言辞嚣张,根本不像是深思熟虑之后答出来的,或许…江东奇袭以及和合肥战果他能答对,都是歪打正着,是蒙对的呢?”
“再说了,如今荆州的稳固与他有什么干系?张贴出‘合肥赌约’,将长沙三郡与合肥捆绑在一起的是那洪七公,最大的功勋自也是那洪七公,推波助澜的是那孙仲谋,搬石砸脚的也是孙仲谋,这么看…关麟不过是随便答了一番,随口说了几句,歪打正着,真要论及功勋,哪有他什么事儿?”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富有成见的时候,他就会用最恶意的“心思”去揣摩对方。
这无关乎对错,就是单纯的看对方不顺眼。
如今的马谡看关麟就极其的不顺眼。
而最恶意的揣测…便是关羽那封“罪己书”的目的,只是要借着“洪七公”的功劳,高捧、举荐这个儿子。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马谡单方面的把关麟的行为统统归结于“运气”!
关云旗,关运气!
马谡心头喃喃,从名字上可不就相得益彰嘛?
只是…
马谡的话,使得诸葛亮的面色沉了下来,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幼常啊,承认一个人出类拔萃就这么难么?”
马谡据理力争,“军师只是看到了这‘罪己书’,看到了他的答卷,却没看到急件中提到的,此关麟公然指责父亲,大庭广众之下让其父下罪己书,此为大不孝!”
“容谡直言,纵他有些小聪明,有些运气,可不孝的人,谡绝看不上?”
“那伱可能看上助曹操占中原、定北境的郭嘉郭奉孝么?”诸葛亮突然的一句话。
马谡登时哑口。
诸葛亮道:“郭嘉此人品行、名声具是恶劣,生活亦不检点,时长将女人带入军营,更是随身携带酒具。他多次被陈群以‘廷诉’的方式向曹操检举,可曹操呢?他只是对陈群赞许,却从未有怪罪过郭嘉分毫?依幼常之言,若郭嘉在汉,因为这些瑕疵?主公也不能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