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去张富村监察的日子,胡承荫早早起了床,特意在城里租了一匹马,骑着到了张富村。
一到张富村,胡承荫就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抑,整个村子都死气沉沉的,胡承荫刚一进村就发现有人从自家篱笆的缝隙中偷看他们,待他走近的时候,那人却拔腿就跑,紧接着将屋门关上,砰的一声,让人心惊。
就在此时,胡承荫隐约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哀戚的唢呐声,胡承荫走到路口探头张望,等了一会儿,只见一队送葬的人群走了过来,声势十分浩大,最前面是铜锣和唢呐开道,纸扎的摇钱树和大红色的铭旌紧随其后,后面跟着八名老妇,捧着各色鲜果,后面便是八个青年男子抬着沉重的棺木徐徐走来,棺木后面跟着一行人,男女老少都有,像是死者的亲属。
见此情状,胡承荫肃立在街边,静待送葬的人流从自己面前经过,很快便察觉出异样来,在胡承荫眼前一闪而过的一张张脸,每一张都是一脸惧色,他们的眼睛都盯着地面,偶然有人悄悄抬眼看向周遭,不小心跟胡承荫的目光对上,就赶紧低下头去。
他们的瑟缩和惊惧的眼神让胡承荫的心也为之一紧,他也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挪开,却注意到棺木旁边跟着一个打扮阔气的男子,他虽然干瘦得如同枝丫上摇摇欲坠的一片枯叶,整个人却趾高气昂得紧,只是短短一瞥,胡承荫一眼就认出他来,这锦衣华服里的骨头架子就是张富村的保长张洪财。明明是亲人亡故,可胡承荫在张洪财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儿哀戚之色,反而随手拿着烟斗,时不时陶醉地吸上一口。
胡承荫心里有些纳闷,却不期然看到了路对面的华立中。
隔着喧嚣的送葬队伍,华立中显然没有发现街对面的胡承荫,他的目光一直随着队伍的移动而移动,好像一直追随着什么人,胡承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一直死盯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洪财。
那眼神冰冷至极,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张洪财整个人牢牢冻住,动弹不得。
一直到送葬队伍的最后一人走过了华立中的身边,他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锁在张洪财的身上。直到送葬队伍远去,华立中才收回目光,他刚想转身离开,就看到了在街对面的胡承荫。
华立中在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颇值得玩味,他眼中的冰冷瞬间消失不见,嘴角堆起一个讨好的笑容,似乎是担心刚刚被对方发现了什么,这笑容中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心虚。
“胡承荫!”
华立中喊了一声,快步朝胡承荫跑过来,当他来到胡承荫身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调整得自然又妥帖了。
“等了这么些天,我可终于把你给盼来啦!”
胡承荫笑笑:
“我也早就想来的,你的工作还顺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