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有些局促,低声商量着该怎么问好,陈确铮低声说:
“就跟着梁六女叫嬢嬢吧。”
剧团的同学们一齐鞠躬,齐声叫道:
“嬢嬢好!”
因为人多,声音很大,姚母吓了一跳,随即笑道:
“来了这好些人呐,咱们家从来也没来过这么多人哪!都进来!都进来!”
进了屋大家才发现,房屋的格局非常简单,外面是低矮的土灶台,靠墙放着垒得整整齐齐的柴火,旁边是一张用了多年的桌子和两张圆凳,看上去虽然已经十分陈旧了,却擦得干干净净,再往里走,便是主屋,除了厨房,这是唯一的一间屋子了,阳光从朝南的窗子洒了进来,正好照在一尊陶瓷的观世音菩萨像上,菩萨像跟前摆着两碟枇杷,中间的香炉里插着点燃的香烛,烟雾升腾缭绕,给人宁静祥和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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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母拉着梁六女的手坐在竹床上,联大的同学或蹲或坐围在四周,姚天荣却没进屋,只是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
姚母双手在梁六女的脸上细细地摸着,从额头摸到眉骨,从颧骨摸到下巴。
“六女啊,让大娘好好‘看看你’!自打你去了李家,咱们就再没见过了,我寻思着可能这辈子都见不上了。嬢嬢不中用,好不容易把你等来了,眼睛却看不见了。”
梁六女的眼泪又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大娘,你眼睛什么时候坏的啊?”
姚母把头仰了起来,无神的双眼回望过去:
“自打你被你爹卖给李家之后,我们家的倒霉事儿就一件接着一件。你跟荣娃从小一起长大,荣娃心里早就认定了你,你去了李家之后,荣娃天天不着家,什么也不干了,就蹲在李家大门口等你,满心想着能见上你一面,可一连去了几个月,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还被那个谢金贵给打得满身是伤。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劝他算了,可他那个牛脾气根本劝不动。后来有一天,后来他连着好些天没回家,荣娃他爹实在放心不下,就跑到街上去找。一连找了好几天,他爹回来跟我说打听清楚了,说是国民党在大街上抓壮丁,看到荣娃在李家大门口坐着,就把人给抓走了。”看书溂
梁六女的眼泪一直都没有停过,可姚母的眼睛却早已干涸了,她的声音如此平静,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