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已然是生气了,自顾自收拾账册,不愿再理他们。
胡承荫扯了扯马春福的袖子:
“马大哥,咱们走吧!”
两人向老者道谢之后,步出了会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是你要找你哥,怎么我比你还着急啊?”
“我哥不识字,见识少,也没有钱,他可能不知道要怎么去会馆找同乡,再说,我也没想着一下子就找到我哥,我一边当砂丁干活赚钱,一边慢慢找,我不着急。”
马春福到了个旧第一时间就帮胡承荫找哥哥,让胡承荫莫名觉得有些感动,他更加坚信了自己没有看错人。
胡承荫却发现马春福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正想着,胡承荫的肚子叮叮咣咣地叫了起来,马春福耳尖,一下子便听到了。
“饿了吧,走,带你吃好的去!”
两人一起去吃了个旧有名的老厂苦菜和蘸水卷粉,跟蒙自的米线是一根一根的不同,个旧的卷粉被切成手指般宽窄,一堆堆用筷子撮起来,放入事先调好的蘸水中,再夹起来吃,卷粉凉滑爽口,味道酸中带咸,辣中有甜,十分好吃。
胡承荫和马春福一边吃,一边聊起天来。
“马大哥,你之前一直在说尖子,什么叫尖子啊?”
“看来你是啥也不知道啊!我好好给你讲讲啊!你知道‘个旧’为什么叫‘个旧’吗?”
“在罗倮话里,‘个’是‘矿石’的意思,‘旧’是‘真多’的意思,‘个旧’合起来就是‘矿石真多’!你说的这个尖子呢,其实就是产大锡的锡矿,这儿的人,把采矿叫做‘办尖子’,也叫‘办厂尖’。这尖子和尖子还不一样,有的大塃埋得深,需要人工挖出一条矿道进行开采,这种尖子就叫硐尖,有的大塃埋得浅,把上面的草皮铲掉,大锡就露出来了,采这种矿的尖子就叫‘草皮尖’,也有的人运气不好,没挖到有大锡的硐尖和草皮尖,就跟人家有矿的厂尖收购矿砂,找一堆壮劳力揉洗,把原矿石整洗成精矿再卖出去,赚得就是个加工费,这种尖子就叫做‘买塃尖’,其余的还有首尾尖、拣小塃等等,说了你就记不住。你就记住,这个旧城外的尖子虽多,可不是个个都好,有的塃大锡多,成色也好,有的塃就不行,采出一大堆石头,最后只能出一点点锡,白忙活!谁要是挖到了‘大塃’,后半辈子可就不愁喽!”
“这大塃谁先发现就是谁的?”
“按理说,是这么回事儿,可这个地界儿往往是谁有这个和这个谁就有理。”
马春福比了比钞票和拳头的手势,脸上露出一种苍凉怨愤的神色,却一闪而过,转瞬即逝,他放下碗筷,正色道:
“后生仔,你是个好后生,听大哥一句劝,吃完了这顿饭,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