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不着痕迹地同赵高交换了一个眼神,受赵高感染,他再看汉子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笑,不由地缓和了神情,嘴角的线条总算没有先前那么平直犀利了:“若我说可以呢?”
“真的?嗨!差点着道……差点着你这赵狗的道了,我是秦人……放你们不可能,也不做孬种降赵狗!”他的语气从一开始的惊喜变成后来的义正言辞,配上那横眉倒竖怒目而视的神情,竟是更显憨厚。
别看这公士痴傻,赵高看得出,赵政对他是真的有几分欣赏的。他师徒二人的口味其实差不多,赵高对这样的人也十分有好感,所以似笑非笑地打趣道:“有没有人告诉壮士,你不说话瞪着人的时候其实很威武。”
“说……还真说过。”对于赵高的揶揄,公士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很奇怪,同样的话,那些军中兄弟们说出来,他觉得没什么感觉,被眼前这书生说出来,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只因他眉眼含笑时,眸子会熠熠生辉,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赵高又问:“壮士有没有想过,眼下李将军正派人探查左军扎营的位置,你既认定我们是细作还带我们来此,岂非遂了我们的意?”
公士闻言变色,瞪大眼睛看着赵高:“你……”说完赶紧想了想来的路上有没有人跟踪,他们一路上留下的痕迹有没有抹干净,想完一转确定没有破绽之后又往二人身旁挪了挪,务求把这两人看严实了。
此时赵高只顾着拿公士开玩笑,全然没注意赵政在看他,而且俊脸已经黑了一半。
脸黑都是因为被话憋的。
说也奇怪,见赵高对别人笑,赵政会不受控制地泛酸,虽然知道那只是习惯性的笑容,坦坦荡荡,并不含什么暧昧成分,但他就觉得不舒服。
赵政不想赵高如此美好的样子别人瞧见,因为春阳般暖人肺腑的笑容是他珍藏在心头多年最美好的记忆。这样的记忆让别人看了去,总会不愿不舍。
他很想说“小高,你以后不要对人这么笑”,可他们如今有的不过是师徒君臣的名分,这种话如何说得出口?
赵高隐隐约约觉得身旁的赵政情绪有异,转过头看他时,却又见一切正常,还暗道自己多虑了,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他这个微小的举动,却让赵政当了真,为了掩饰内心的波澜,转而看向公士问道:“有水么?我兄长身子本来就不好,被你们抓来这么久,至今滴水未进。”
正当此时,有个兵蛋子给公士送饭来了:“翁仲,那边听说你们大晚上外出巡查没来得及咥【2】饭,让给你们端过来,其他人都咥过了,就剩你。”
赵政怎么也没有想到,好端端的,赵高咳得更厉害了。想要帮他顺顺气,奈何手脚被人束缚着,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等公士讷讷接了饭菜连声道谢送走了那兵蛋子,赵高勉强稳一稳气息,神色古怪地问道:“壮士当真唤名‘翁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