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电子手表不用修,不走,都是因为电池没电,换个电池就可以。”
顾客说:“我已经换过电池了,还不走。”
“那就扔掉好了,反正这种电子货,本来就不值钱的。”钟表师傅和客人说,客人白了他两眼走掉了。
钟表刻字店吸引童年盛春成的是,那墙上挂着的几十只钟,还有柜台里摆放着的几十只表,大大小小长短颜色和材质不同的时针和分针,都整齐划一地指向同一个方向和刻度,它们察察察、喳喳喳、切切切、铮铮铮地走着,虽声音不同,但一致的整齐。
让连钟表都还不是很会认的盛春成,感觉时间就是由这些不同的机械声音带着走的,它们是复杂的,而不是单一的,但在复杂的同时,又保持了同一的节奏,盛春成经常会在这时间的丛林中迷失,盯着某一面钟或者某一块表,一看就是十几二十分钟。
这似乎和他顽劣的性格不符,但却和钟表店的气质很契合。
钟表刻字店里,最吸引盛春成的还是钟表师傅,在童年的盛春成看来,他很神秘,甚至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淳安话的语调和语音是很冲的,几个淳安人在一起说话,听不懂他们话的人,会误以为他们是在吵架。而钟表师傅的说话声,总是慢条斯理,很软很糯,细声细气,哪怕他和客人说出,让客人可以把他的电子表扔掉的话时,客人仍然发不了脾气,只能白他两眼。
而当他一只眼睛上戴着放大镜,开始修理钟表的时候,盛春成更觉得这个时候,他就像是在施魔法,整个钟表店都顷刻安静下来,脱离了外面喧闹的街道。没有什么能让他抬起头来,他已经脱离这个世界而存在了。
盛春成躺在那里,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很像是那个钟表师傅,他抱着的兰总,就像是他俯身向她的钟表。
盛春成不停地抚摸和安抚着兰总,和她说,放松一点,不要紧张,就这样好吗,好,我们来,就这样继续,兰姐,要是疼的时候就和我说,我们慢慢来,对对,就这样,你感觉到了吗……
盛春成感觉自己就像那个钟表师傅,正在慢条斯理,很软很糯,细声细气地修理着兰总这部已经坏了的精密仪器,而不是在和她苟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