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泷望月突然笑了一下,这笑容有些苦涩,可不难看出苦涩中还是有一些开心在的。
他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秦溪望也是如此,两个人轻轻碰杯,随后都一饮而尽。后者受不了酒的辛辣,用筷子夹起了一块肉质肥美的三文鱼塞进嘴中,然后又夹起了另外一块三文鱼喂给了星野望月。
看到二人此番模样,泷望月心中竟有几分羡慕,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年因为这件事情,空谷望月被我爷爷不知道打骂了多少次。不说日本以外,起码在日本,望月家相中了哪个女人,就没有一句话得不到的道理,可空谷望月竟然低三下四的去追求一个农家女,这实在是很让望月家族丢脸。可无论怎么打,那老东西就是不放弃。三天两头就动用家族的资金去帮助我妈在的那个村子,现在这个村子已经在望月家族的帮助下,成了日本很出名的旅游度假村了。”
听到此处,即使是秦溪望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种老套的富家子弟追农家女的事情就这么发生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后来空谷望月把我妈迎娶回家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没有任何人阻拦,因为当时身为家主的我爷爷知道,没有人能拦得住空谷望月。”
泷望月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秦溪望知道自己的酒量,所以没有盲目的跟着泷望月一起喝。泷望月三杯,他一杯这个比例才是两个人正确的酒量比例。
“不得不承认,空谷望月对我妈确实非常好,等我妈嫁过来之后,家族内有人觉得我妈没有背景,就想要欺负她,然后空谷望月就成了我妈最大的后台,想要欺负我妈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久而久之,我妈便在家族里有了一些威望。可她也没有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让空谷望月当她的保护伞,等她熟悉望月家的一些事物之后,就开始帮助家族拓展业务,帮空谷望月分担了一半还多的家族事务,甚至还让望月家多了很多合法的收益。”泷望月双手支撑着地面,身体后仰看着天花板,似乎在回忆自己的母亲,“我妈用自己的实力打了所有望月家的人一个耳光,包括我爷爷,甚至我爷爷死的时候,还和空谷望月说,这辈子他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就是当初没有支持空谷望月把我妈娶回来。”
往事重提,泷望月有了几分伤感,看得出来,相比于空谷望月,他和自己的母亲关系更好:“然后我妈就生了我,即使生下了我,她也没有打算退居幕后,依旧在最前线,可她却没有一丁点疏于对我的管理和照顾,我印象最初的一段时间,都是和我妈在一起度过的。”
美好的故事总要有一个转折,让整体的基调急转直下,变成悲伤的故事。文学系的秦溪望最清楚这一点。泷望月收回双手,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坐姿:“我也跟你讲过,我小的时候经常被人绑架,暗杀。不过这些都是在我妈死之后的事情了。在我妈死之前,经历这些的是她。身为望月家当时最大的主事人,想让她死的人比想让空谷望月死的人都多,多少次死里逃生,就算再怎么增加保镖也无济于事,那些疯子们总能找到新的方式攻击我妈。
最后一次,是我和母亲一起回老家的路上,当时也是我妈一直想要将自己的老家改造成度假区,在途中,几辆大卡车疯狂撞向我们的车,四面八方,根本不给我们任何逃跑的空间,我妈用身体护住了我,好在当时我们乘坐的车也是特质的,四面撞击车厢还没有完全受损,车里保镖,司机,和我妈,全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基本上平安无事。”
泷望月自嘲的笑了一下:“从那之后,我妈所遭遇到的事情就偶尔发生在我的身上。空谷望月似乎也不太想管我,放任我做我喜欢的事情。我一直认为我妈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毕竟我妈所做的事情都是应该他这个望月家主去做的,当时在车上死的应该是他,而不是我妈……”
“我觉得不对!”秦溪望干脆利落的打断了泷望月的话,“如果当时在车上的是他,倘若空谷望月家主死了,那么你真的认为你和你母亲孤儿寡母能在望月家存活下去吗?不见得吧。你姑且可以看看空谷望月家主死之后,锋骨望月和瑾望月对你的态度。但凡当时只剩下什么都不知道的你,和你母亲一个女人,我觉得你们会被其他心怀不轨的人生吞活剥了不可。”
泷望月沉默片刻,显然他似乎同意了秦溪望的这个说法。空谷望月前脚刚死,后脚瑾望月和锋骨望月就有些控制不住的感觉,倘若那个时候只剩下年幼的自己和母亲的话,下场一定会比如今还要凄惨。
“空谷望月家主是一个男人,说实话,就像空谷望月家主死之后,我让星野望月去安慰你一样,我不知道我身为男人应该怎么安慰另一个男人,我想空谷望月家主内心也是这么想的,尤其你们还是父子关系,有些肉麻的话更是没办法开口。他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你。他肯定是爱你的母亲的,你的母亲最后用命保护了你,而他也必须想办法保护你,出重金资助黑纳斯学院的建立,然后把你送进去,就是他能想到世界上最能保护你的方法。”秦溪望虽然没有父母,但是他也大概知道,天下为人父母的,大多数对自己的子女是狠不下心来的,“你也不笨,当时空谷望月想留你继承家族,他但凡是铁了心的不让你走,不就是想让你快快乐乐的活着吗?要不然,咱们所有人想要离开日本都不是很容易。”
当年泷望月出逃一事,秦溪望在事后回忆了一下,大概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而泷望月当然也是如此。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只不过这次没有和秦溪望碰杯,而是朝着最上层的那些碑位递了一下。
随后,泷望月用嘶哑的嗓音说了一句:“爸!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