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二00四年除夕，甲申年如约来临。

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日子里，每个人都收获着不同的生活馈赠，无论这馈赠是喜是忧，也不管你接受或是不接受。

除夕这天虽然要求上班，但是政府机关里除了几个领导，大部分人都是早晨到单位里转一圈，就相互告别，回去准备过年了。陆自明也照常一早来到局政治处上班，老白和老金两位老同志今天没来。昨天张如生就特地关照过他俩，今天不用来了。陆自明和周成琬在办公室里闲聊着，今天既没有什么内部着急的工作需要处理，也没有外面上下级单位的电话来对接事情，两人轻松自在地聊着天。一年多的时间呆下来，陆自明已经越来越习惯这个工作环境和氛围。虽然论办公条件，不要说不能跟深房建筑公司经理时比，就是与集团办公室主任的条件也不好相提并论。周成琬和陆自明两人挤在这间大约三十多个平米的小房间里面，除了两张办公桌，靠墙打了一排壁橱。后来需要存放的资料太多，壁橱根本不够用，又在角落放置了两组铁皮立柜。办公桌与壁橱、铁皮柜之间的一点点空地上还摆放着两张椅子供来办事的同志坐，整个空间显得十分局促。但陆自明并没有觉得狭小，相反他觉得空间很大。

张如生把两人叫过去也闲谈了一番，稍微聊了聊手头的工作以及年后上来需要做的事情。过了个把小时，张如生抬腕看看表，已经快十点半了，说道：“辛苦一年了，今天你们两个也先回去过年吧！这里我再留一下。万一局领导有个什么任务的，处室里总要有个人。”

周成琬和陆自明也就收拾好东西，跟张如生互道了新年祝福，提前下班回家。陆自明没有乘电梯，刚从六楼楼梯口走下还没走到五楼，听到张如生喊他的声音。连忙一阵小跑，转上六楼，问道：“张主任，您叫我？”张如生招手示意他过去，陆自明赶紧走进他的办公室。

“小陆，刚才有个事忘了问你。你元旦结婚结好了，叶主任哦就是你老丈有没有跟你说点什么，比方今后的发展方向之类的？”张如生微笑着客气地问道。

陆自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张如生问的是什么意思，有点纳闷地答道：“没有啊，张主任。我丈人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我工作的事情，他在家里很少说这些工作上的事。不知道您是指什么发展方向啊？”

“哦哦，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叶主任是我的老领导么，就是问问他对你...比方说有什么具体的、明确的要求，如果有，我心里也要有个数。”张如生说道。

“张主任，那确实没有。”陆自明诚恳地答道。

“好的，没事，小陆，我就是随便问一问。”

在回家的路上，叶苹苹打来电话，告知她已经在娘家吃中饭了，问陆自明是否赶去一起吃。他毫不犹豫地婉拒了。回到自己家中，从厨房橱柜里找出一包“统一”香辣牛肉方便面，放在阔口碗里拿开水泡了。陆自明一时想不到拿什么盖住碗口，只得找了个蒸锅的锅盖，盖在碗口上等待泡面。他想想张如生单独叫住自己问的那两句话，仍是一头雾水，不得要领。难道自己的前途还与叶政华的身份捆绑着？或者说自己的进退，还需要考虑叶政华的态度？完全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有要求叶政华为自己的前程向建设系统某一位领导或任何人打过招呼。在与叶苹苹谈恋爱时，他的确不止一次地这样想过，设想得还很美好。但是双方父母见面订婚后，自己反倒彻底断了这个念想。双方家庭差距实在悬殊，他不愿意在自己的问题上还要仰仗叶政华的政治影响力，那样不仅自己，连同自己的家庭在她们家面前就更抬不起头来了。他相信凭借自身的能力，也可以得到局领导的认可。这一年多来的表现不是印证了这一点吗？连局主要领导都对自己的工作表现是满意的，还当面亲自表示要把自己调入局机关。张如生这边更加没有问题，应该是对他的评价从上至下都是比较一致和中肯的。陆自明陷入思考之中，猛然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几分钟了。他急忙打开蒸锅盖，方便面已经泡得粗大软烂，毫无面条的筋道口感。他只得硬着头皮三口两口嗦面，随便对付掉午餐。

午饭后，他打算在家里午休一下，下午三点再赶去丈人家吃年夜饭。但躺在床上，虽有倦意，但脑子里一片紊乱，窗外零零星星有人家放着鞭炮，噼里啪啦的惹人烦，根本没法睡着。两点钟，他从床上起来，到书房坐一会。心烦意乱，既不想读书，也不想写字，竟是百无聊赖。去丈人家的过年礼物早就准备好了，今年是结婚后第一年上丈人丈母家过年，礼物要比较隆重。他拿了两瓶茅台和两瓶五粮液，六条软中华香烟，还专门到隆德大药房购买了两盒高档的高丽参作礼物。本来他还想再去买点青春宝、脑白金之类的保健品，但叶苹苹劝住了。她家里这样的保健品堆积如山，压根吃不过来，就不必花钱买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