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这一路大下坡既不吉利又费鞋子,连连摔跟头的黄风愤怒地表示白莫梭城建了该死的盆地里,一场大雨就可以将其覆灭。
时不时有飞兽队的人呼啸而过,他们的面色大都不太好看。
下方鼎沸的人声首次冲击到了高空,黄风感受到了除风儿之外的质感。在早先,街道上的声音通常压抑又松散,偶尔几声短促的凄厉,只能归类为易散的昙花。
几人渐渐沉默了下来。
“笸箩兄,这特么是什么个情况?我是真看不懂……”黄风看着下方密集耸动的人头,喃喃说。
“拉高一些。”笸箩声音很轻。
黄风拉升了高度,但还是看不见下方人群的边际。
“这得多少人?”黄风问,“大晚上的,聚集这么多人干什么?”
还是有人不停地被赶过来,每一条街道后方,都有一队持枪的人在赶着民众前进。民众进了街道之后,道路就忽然陡起来,民众们叽里咕噜地滚到人海中,宛如下锅的饺子。
“不知道,谁也数不清。”笸箩指着下方的豪华的建筑群说,“这是皇宫附近,是核心区,也叫富人区。”
“听说过纯净节吗?这里全是白色,好看吗?”
黄风看着白色的建筑们,它们各个紧闭着大门,一个个大院子从上空看来是刺眼的空旷,和外面拥挤的概况完全是两个世界。有富人站在二楼从门缝里窥探,面露担忧;也有富人架着个梯子,趴在大门上呵斥着弄脏他们白色墙壁的民众。
“为什么是白色?”
“这不重要,反正马上就要变成红色。”笸箩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么多人……真变态啊……我还以为宗族制是最残酷的呢……”黄风感慨道。
“它们并无本质区别。”笸箩直勾勾地看着挤在一起、喘不过气、时不时哀鸣两声的民众。
“为什么?人虽然不值钱,但这么多人,肯定是值钱的。”黄风十分不解地问。
“他们的成分太复杂了,照常理来说,民众突逢祸乱早就回家了,他们肯定会担心家人,陡坡和土墙并不能阻挡他们,爬也要爬回去才是。”笸箩说,“但他们没回家不是吗?为什么不回家?多半是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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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里面一定有被裹挟的无辜的人不是吗?说不定慌了神呢?二话不说全杀了?”黄风磨着牙。
“那不是心理素质不行就是蠢,好歹有个合理的死因。”笸箩淡淡说。
“你个尿裤子的胆小鬼,在这放什么屁?”黄风拽着他的脖领子,鼻孔里喷着热气。
“这不是我决定的。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傀儡。”笸箩面无表情地说。
“老子要回去了,玩累了。”黄风松开他,转身要飞走。
笸箩拽住了他的手。
“看那儿。”黄风顺着笸箩的手指看过去。
他看见所有飞兽队都在一个穿着一身绿衣服的胖女人排着队,在拎着什么东西。那胖女人身边还蹲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瘦男人,在抽着烟。
效率很高,一眨眼的功夫所有飞兽队都升空了,他们分散到各个方位,往下面播撒着种子似的东西。
“这不好玩,我要走了。”黄风试图甩开笸箩的手,但出乎意料的没有甩开,他的手箍得像钢筋。
那绿衣女子胸口处发出了绿光。她看望着她身边那个蹲着抽烟的瘦男人。
“松开!”黄风咆哮,“老子说不好玩!”
“好玩。”汪笸箩叹着气说。
下一刻,点点血花从人群中炸起,并迅速蔓延。人海,开始转变为血海。密密麻麻的软刺荆棘疯长,开始努力将血海变为绿海。但血海易成,绿海难造,这看起来是个艰难的过程。
没人有死,至少此刻还没死。这种毁心灭神的凄厉嘶鸣直冲云霄,冲得上方的黄风头晕脑胀,摇摇欲坠。
“不好玩……松……松开我!”黄风哭着低吼。
“好……好玩……”泪水肆虐了汪笸箩的眸子,但他仍死死睁大着眼睛,去看下方的地狱。
他又板着黄风的脑袋,撑开他的一只眼皮,让他和自己一起看。
木托里之花闭上了眼,两股清泪宁静地流淌。
那一角月亮,洗涤不掉三人身上映染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