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奶奶的皱纹好似一下子松弛得厉害了许多,松松垮垮地挂在眉骨和唇角,在这阴暗泾渭交界的小屋里,她就像是一尊快要融化的蜡人。
再然后……再然后他会不会时不时就来一次,把这里当成他消遣的地方?
这个温馨的小窝会不会再次沦为暗无天日的深渊?
闻人奶奶摸着胸口,微微摇着头,她不想再经受那样的日子了。她这次想要在反抗中死去。她老了,不想折腾了。
她又看了看应激的慕雅和呆滞的可雅,可雅的眼中不知何时也冒出了泪水,和她母亲眼里的一样清澈。
她们应该是要活下去的吧?闻人奶奶看着机械呆滞的灯光,惘然地想着。
贞洁和生命哪个更重要?
不,贞洁是自己传输给她们的。
她们很了不起的,可以忍受黑暗,可以忍受恶臭,可以忍受无法下咽的食物,可以忍受和人类毫不相关的一切。
她们甚至可以在忍受这些的同时,由衷地笑出来。
她更茫然了,自己为何要出现在这里?
为何要在慕雅当年遭受凌辱的时候反复地谩骂那个男人,告诉慕雅这是何等不耻的行径呢?
如果自己不出现的话,此时那个男人和慕雅、可雅,三人会不会生活得很好?
自己一把老骨头,能比得上强壮的男人吗?自己年老体衰,反而是要慕雅照顾的。
她又看了看可雅,如果自己没有出现,没有告诉她们这些所谓“文明”的话,她们会痛苦吗?
是否对于她们来说,实质上,自己才是刽子手呢?
闻人奶奶再次摇了摇头,没有再胡思乱想了。她老了,她想够了。
她的目光平静了下来,注视这个熟悉的小屋。
这次的情况不一样,那个男人是觉醒者,自己要是亮出觉醒者身份的话,说不定可以吓退他。
不像上次那个男人,完全不识货,亮不亮黑光他都会把自己打倒在地。
但是自己不想亮,他知道了这个坑洞的位置,放他离开的话,慕雅和可雅将永无宁日。
她又看了看慕雅,她甚至不确定她会不会在警惕等待时的煎熬中逐渐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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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看了看可雅,悲哀地叹了口气。
什么“文明之花”,什么“文明的种子”啊,都是自己自我感动的把戏罢了。
这明明是痛苦之花,痛苦的种子啊。自己真是造孽。
在遭受过那段地狱般的时日之后,她预想到过这一天会再次降临,她对此也有所准备。
“出来吧,能听得懂人话吗?”闻人奶奶看着凌乱了些、温馨也被破坏了些的小屋,出言试探。
她面前杂物堆下方的阴影里,缓缓钻出了一个脑袋,继而是脖颈、躯干、双腿。
他的一只脚依然踩在了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闻人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