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父欲为建奴之奴,而彼心不甘,誓不为奴!
此对于正值青春、出身卫所军的李延庚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况乎,人心非铁石,岂能无感?目睹辽东汉人惨遭涂炭,能无动于衷者,世间罕见。
“闻大奠堡山谷,已成白骨之丘?”
李延庚目含泪光,刘爱塔轻拍其背,以示慰藉。“确是如此。”
李延庚昂首,强忍泪水,点头应之,愤慨而言:“建奴之行,无异于造孽深重!”
“那些被遣运朝鲜粮草的包衣,实则是以命相搏,为主子卖命。携带五日之粮,生死有命,能否抵达,全凭天意。”
“唉!”刘爱塔长叹一声,满腹辛酸。
“自两白旗覆灭,老奴疑汉如蛇蝎,我等旧臣亦遭排挤。归大明之日,何其遥遥?”
“难矣!”
李延庚摇头苦笑,道出隐情:“近日,我替父联络辽东商贾时,偶得大明告示数张。言明关隘对汉人开放,辽东正兴屯田,归者赐田。将士若能建功,亦可重返故土。”
“建功?无非是以建奴首级为阶。”
“小将斩固山额真,高官则需四大贝勒之首。我父亲那等大逆之徒,怕是要四大贝勒之首级方能洗清。”言及此,李延庚不禁嗤之以鼻。
“更有悬赏十万两白银,但我所求非财,唯愿归家。”
刘爱塔怒不可遏,一拳击树:“李成梁老贼,竟遣我刘兴祚潜入努尔哈赤身边为细作,意图其子嗣掌权时献功。
岂料其子皆庸才,一者怯战而逃,一者得情报而不敢动兵,害我有家难归!”
矗立灶突之巅,努尔哈赤眺向西北,眸光中掠过一抹悠远的追忆,思绪飘向了那个名为界凡的战场。
万历四十七年,春意初绽之时,杜松挥师抚顺,沿苏子河疾驰,三月初二,兵锋直指萨尔浒。
他胆略过人,强渡激流,誓要攻克界凡城,吉林崖下战鼓雷动。
闻讯而动,努尔哈赤分兵两路,如双翼齐飞,大贝勒代善与四贝勒皇太极各领精锐,驰援界凡;而他本人则率六旗大军,于萨尔浒布下天罗地网,全歼守军,继而八旗合围,将杜松大军一网打尽于界凡城下,尽显雄主之威。
此役大捷,虽有几分侥幸,却也离不开努尔哈赤的深谋远虑。
试想,若非杜松轻敌冒进,若非马林迟缓一日,胜负或许未可知。
正当努尔哈赤沉浸于往昔辉煌之际,二子莽古尔泰匆匆来报,明军依旧按兵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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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轻叹,深知明军意在持久战,企图以时间消耗建州之力。
面对儿子关于粮草短缺、人心不稳的忧虑,努尔哈赤语气坚定:“我大金已至绝境,唯有冒险一搏。”
他深知,两白旗虽损,但朝鲜之行,乃是大金续命之关键。
朝鲜若能提供粮草,新兵得以历练,即便不能迫其臣服,亦能大大缓解内忧外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