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连绵的海浪声轻轻扑来,鼻端充斥着海腥味、煤油味,和长期积郁的霉味、臭味。
粗鲁的呵斥声、叫骂声隐隐传来,却是沈乐听不懂的语言,让他忍不住猜测:
所以说,小煤油灯是舶来品,从外国进口过来的?
仔细想想也合理。那个时代的中国,轻工业的能力,好像确实挺薄弱的。
再说了,卖煤油灯顺便卖煤油,或者送煤油灯,然后高价卖煤油,也是一种很好的营销手段……
但是,我要在这船上飘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
上世纪二十年代,商船从欧洲到中国,要多久来着?80天环游地球,除以二,需要40天?
好在小煤油灯,并没有把他拖在记忆里很久。几个呼吸的时间,摇晃幅度就变大了许多,从左右摇晃,变成上下垂直颠簸。
很快,一声又脆又亮的叫卖声响起:
“栀子花白兰花要伐——”
沈乐由衷地笑了起来。光听这叫卖声,鼻端就仿佛能闻到幽幽的香气,佩一朵在衣襟上,一天不散;
皮肤上就能感到柔和的熏风,吹在脸上、手上、身上,带着暖洋洋的、懒懒的湿气;
舌尖就能尝到熟悉的滋味,底部焦脆吱吱作响的生煎馒头,浓油赤酱的红烧肉,鲜得打耳光都不肯放的小馄饨……
到中国啦!
小油灯,我们到中国啦!
视野微亮微暗。一只纤细的,几乎没有老茧的手,拎着银闪闪发亮的崭新小油灯,晃晃悠悠,不断前进。
走过弄堂,走进一栋石库门房子的后门,穿过十来平米大小、七八户人家共用的灶披间。
从灶披间侧面,陡峭到几乎手脚并用的楼梯爬上去。登上二楼,往左一拐,低头弯腰,进入逼仄的亭子间。
七八个平方米的房间,层高只有2米,在里面走动,都有种要时时低头的感觉。一脚踏进去,一股闷热、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