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百官收到消息,皆是震动,纷纷响应李世民号召进宫。
这是少见的下午召开朝会。
是少见的动用休息时间。
但百官没有一人有怨言。
毕竟….
他们也想知道,那个神秘的国度到底是什么情况!
….….….….….….
另一边。
柴绍和郭朝等人,已经抵达将近炎国国界。
他们换了便装,乔身打扮,虽然看起来还是大户人家模样,与灾民格格不入,但路上类似他们这样的人还很多,倒也不用过多掩藏。
而这也让柴绍感慨,不仅是灾民要加入炎国,就连一些良家子,也是如此。
这炎国,到底….有多么的吸引人啊….
此刻。
柴绍骑在马上,望着外面的景色,眼眸中的泪水都忍不住流了下来。
不仅是他驻守的幽州边境,有饥民逃出,其他将官驻守之地也是如此。
所以一路上,他都看到不少饥民队伍。
惨!
太惨了!
这一路走来,到处都是饥民。
为什么会这样?
朝廷那么多粮食都发下来了,怎么还会有灾民。
难道都和那几个县的县令一样,中饱私囊?
柴绍调查过。
而后得知,确实如此。
这一切,全部是因为世家。
朝廷下放的粮食,通过层层克扣,等到了远离长安城的百姓们手中,已经只剩下一丁点。
天高皇帝远。
这些地方官员,都是吃人血馒头,把粮食都给藏了起来。
这就导致北方的灾民,还是那么多。
“大都督,这些世家,当真是我大唐毒瘤!”
旁边随行的骁骑卫,无比愤怒。
柴绍目光闪烁,叹口气道:“这就是陛下为什么视五姓七望为眼中钉,更可怕的是,幽州灾民无数的消息,它….传不到陛下的耳中。”
“这就代表,幽州的地方官员,都是偏向世家了啊….”
“陛下他,对幽州完全没有控制权。”
骁骑卫目光愤怒道:“等我们回去,就通报陛下?不只是咱们管辖下的县城,其他大都督治下地方官员,也参他们一本!”
柴绍叹气道:“通报是肯定通报的,只是解决方法….”
这话里面也拿捏不住。
陛下,会对那些五姓七望系的官员动手吗?
柴绍不确定。
毕竟,
牵一而动全身,影响太复杂了。
“哎….我们继续走走吧。”
柴绍叹了口气,再次策马而行。
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流民。
他们成群结队,只为了找个地方能吃一顿饱饭。
一个个瘦瘦弱弱,眼睛里全都是因为饥饿而冒出来的绿光。
狼狈,已经不足以形容灾民了。
他们是惨。
惨烈无比的惨!
那些地方官员,完全没有给百姓们一点活路!
柴绍望着他们,木木的发愣,他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色是真的。
越往北走,就越多灾民。
而且他们还不往长安之地逃去,而是往更北边的炎国。
于这些灾民眼中,大唐国都的信誉竟不如敌国炎国….
“大都督,前面有一个庄子,要不要去看看?”
这时候,副将郭朝开口了。
大唐边境之外,也是还有许多庄子。
他们很难被大唐军队保护,所以也都是往年突厥等敌国劫掠对象。
“好!”
柴绍点点头答应。
策马缓缓驶入了郭朝所说的村庄。
他望着凋零的村庄,又看了看村庄前已经被落叶枯枝散满了的道路,
这里,应该很久没有人住了。
想来是今年灾荒时,主人家已经逃离此地。
柴绍找了户人家,敲了敲门,没有人。
有些不甘心,柴绍挨着敲了好几个门,都是紧闭着,不见人影。
这是一座无人的庄子?
他不死心。
正准备继续敲,但旁边却是响起来声音。
“别敲了。”
“后生们,你们找谁?这里的人,之前都逃荒去了,只剩下老头子我一个人。”
这时候,一个老人从旁边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他佝偻着身子,手里撑着一根棍子。
头发苍苍,胡须洁白。
眼眸浑浊不堪,应是年纪很大了。
“老丈。”
柴绍赶紧走了过去,搀扶着了他。
“咱这里的人呢?我如果记得没错,长安那边蝗灾已经解决,并且朝廷还下发很多粮食,怎么一路上还是有很多灾民。”
老丈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天灾人祸,可以解决,但是人心…….难呐。”
“之前听闻朝廷下发粮食,许多人都回来庄子了,可是随着时间过去,朝廷下发粮食过去些时日了,却一点粮食都没到我们庄子人的手里,灾情过后满地疮痍又没有吃饭的地方,谁都受不了,只能是离开了啊。”
“别说这个庄子了,周围的那些庄子,一个个的,也都差不多,能跑的,全都跑了。”
“剩下的,只有我们这些老的,没有儿女的,往哪里跑?就只能留着等死吧。”
老丈哽咽。
闻得此言,柴绍只觉得喉咙里堵得慌,双手死死的攒住,冒着红光。
这里,和他一路走来的情况一样。
他多想听到有名好官,把朝廷赈灾粮悉数送到百姓手里,多想多想….
可一路走来,满是失望。
北方的地方官员圈子,都彻底的臭了,并且还都狼狈为奸。
“那,老丈,你们….你们就没找过这原因吗?朝廷的粮食,总不会凭空消失。”
柴绍再次问道。
老丈苦笑道:“还能是什么原因,这原因很多人知道,就是被地方官员克扣了,也曾有其他庄子的人前去长安通报,可是那聆听的官员也是世家官员,通报的人当晚就死于非命。”
“这一来二去多了,谁还敢去通报啊?”
柴绍叹了口气:“这些世家官员….真是,无法无天….”
这种事,他一路上打听了很多,每一次询问同样的问题,得到的回答都是差不多,耳朵都听的出茧子了。
但还是要问。
他也不知道为何一直问,或许….依旧抱有一丝丝侥幸吧,渴望这里出一名好官。
但每一次听到,都会止不住的无奈。
老丈无奈摆摆手道:“没办法,这事情也就这样了,咱们讨论只是多增些无能为力的怒火而已,没必要多谈。”
“对了,看你们打扮是南方人吧,那么精神,衣着也光鲜,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这里受罪,害,如果你们不嫌弃,又没落脚点,就来我家里坐坐吧,我一个老头子,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过话了。”
“临死之前,能和你们聊聊天,为你们解解惑,也算是瞑目了。”
老丈说道。
柴绍赶紧搀扶着他进去。
家中的院子地,都干裂成了一个个小块。
他们坐到了墙根,这里还有些阴凉。
“老丈,能和我详细说说这里的官府吗?”
柴绍再次问道。
郭朝和几名骁骑卫,也瞬间看向老人。
“这里的官府?呵呵,他们那里管我们的死活啊,刚开始的时候,朝廷下发粮食迟迟不到,我们有人去问过县老爷,可是县老爷说,朝廷的赈灾粮还都没有发下来,没有粮食能赈灾。”
“可笑,可笑啊!明明县衙的粮库里,被粮食堆的满满的!!”
老丈摇头叹息。
柴绍闻言,双眉紧紧一皱。
“还有这种情况?”一名骁骑卫大怒。
“有啊,那些粮食,都是储粮,但他们不会给我们这些百姓的。”
“想要也简单,去买,可价格高的吓人,百姓们不跑,又能怎么办呢?”
老丈说道。
“他们就不怕朝廷追责吗?”旁边骁骑卫也是气急。
“追责?谁追?下来追责的人,说不准,就和前去长安城告发的人一样,那官员就是他们亲戚呢,没办法的。”
老丈已经绝望了。
他说话时,整个人都在颤抖。
可最后,重重叹了口气,似乎是放弃了抗争,接受了这所有的一切。
柴绍双手紧攒。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