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大雪天,不宜打仗,宋军粮草充足,后方不断能运送,围城乃是最好的策略。
……
而此刻。
临潢府,一座巨大的宅院内。
耶律洪基站在大厅内,望着门外漫天的大雪,来回踱步。
他没想到,手下的兵竟然如此脆弱,甚至还不如在燕云之战时的表现,而宋军则是越战越勇。
当下,他只有三条路可走。
其一,雪后与宋军决战,败则辽灭,赢则可以再存活一段时间。
但是,辽军赢的概率太低了。
其二,投降。
这对耶律洪基来讲,几乎不可能,他向来不惜百姓性命,他宁愿将士兵与百姓全部打完,也不愿意认输。
其三,突围。躲进深山老林中,补充实力,再度崛起。
就在这时。
南北府宰相萧惟信、姚景行快步走到耶律洪基的面前。
“陛下,雪大,天甚寒,粮食、火炭皆已不足,有人建议杀战马取食!”
耶律洪基瞪眼道:“谁敢杀战马,朕先杀他!”
“陛下,宋军围城,剿灭女真人的苏良也率兵来到了城外,他们明显是待我们粮绝之时再开始攻城,到那时我们恐怕是一丝胜算都没有了!”
“并且,如今道路结冰,骑兵难行,这对我们甚是不利啊!”
“臣建议,立即组织士兵百姓,寻合适机会突围,只要我们能逃离这里,只要我们契丹人没有被杀绝,便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萧惟信面色认真地说道。
姚景行补充道:“是啊!陛下,宋军拖得起,我们拖不起啊!”
“不,朕不愿逃,朕想与宋军再战一次,只要这次能赢,我们就能扳回一局!”耶律洪基道。
听到此话,萧惟信和姚景行直接跪在了地上。
“陛下,难道……难道大辽真要在我们手里亡国吗?难道你想要成为亡国之君吗?我们不能再打了,我们还有数万兵马,我们可以逃到深山老林中,宋军皆不耐寒,我们躲到来年开春,便还能招兵买马,再收复我们失去的土地和城池!”
“此次突围,我们可让男丁先行,老弱病残皆弃于此,为了大辽,我们牺牲那些没有战力的人,还是有很大机会突围成功的。”
……
“砰!”
姚景行一头磕在地上,老泪纵横。
听到“亡国之君”四个字,耶律洪基的心中产生一种巨大的悲怆感。
曾经,他的理想是做辽国最圣明的皇帝。
变法富辽,将大宋纳入辽土。
他也曾想过厚待黎民、改革吏治,让全辽国的百姓都歌颂他,让后世的史书都赞美他。
可是。
他登基之初,辽国的国情以及大宋的威胁便不允许他成为一个英明贤良的皇帝。
他心里有一股气。
他不愿逃,不愿承认自己已经失败。
但现实却是,当下的他已经快要成为亡国之君。
耶律洪基想了想,道:“容朕再想一想吧,今晚之前会给你们一个答案。”
“是,陛下。”
姚景行和萧惟信老泪纵横,心中有不甘,但不得不妥协。
……
十一月初五,清晨,多日不见的太阳从东方升起。
冰雪融化。
至午时,阳光逐渐浓烈,气温升高了许多,也让大宋士兵们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这时。
一名驻守在上京临潢府最前方的将领骑马来到了中军帐前。
“富帅、韩帅、苏中丞,半个时辰前,敌军南城门城楼上增了许多辽兵,城门内,有密集的走动声音,辽军可能要出城来战!”
富弼兴奋道:“耶律洪基终于扛不住了,攻城战不好打,但敌军若要出城,便好打了!”
这时,韩琦微微皱眉。
“有没有可能,这是耶律洪基的声东击西之计,不是决战,而是逃走?”
“你是说,出南门决战为假,实则要从北门逃走。”
富弼微微点头,继续道:“极有可能。北门临近荒野,乃是他们突围的最佳方向,但他却选择在南门与我们决战,确实有悖常理。若城内有十五万兵,耶律洪基还敢与我们硬碰硬,但他只有八万兵,且战力并不高,如此做就是鸡蛋碰石头!”
“我建议,我们应在北门多布兵。”
韩琦接着道:“对方若不是决战而是突围,我们将兵力分散于北门与南门,有可能使得耶律洪基率领少量辽军逃走。”
当下,驻守在临潢府的宋军有十万人(不包括苏良所携之兵)分八门驻守。其中南北门各有两万兵,其他六门各有一万兵。
南门北门,距离较远。
若辽军是虚晃一枪,假装在南门与宋军决战,其实要从北门逃跑。在宋军兵力朝着北门集中时,南门就成为了最大的漏洞。
富韩二人本想着雪化之后便攻城,没想到辽军竟然此时就要突围。
当下,积雪甚多,骑马难行,突围并不是一个好计策。
二人一心想着擒下耶律洪基。
没想到对方在还有八万兵的情况下,不愿决战,直接将一场宋军的攻城战变成了他们的突围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