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中丞,下官是不是有哪里得罪你了,你这样诬陷下官,下官实在受不起啊!你刚才所言,都非直接的证据,下官清贫有错吗?清贫就是为了仕途?就是杀人的动机吗?我朝查案何时这样草率了?”
“哼!”苏良冷哼一声。
白振知晓这样将其定罪,还是有些勉强,故而他是铁着心,咬紧牙不承认了。
这时。
包拯高声道:“呈搜查之物来。”
当即,两名衙役搬来一条长桌,上面放着十二片金叶子,十块银饼,三千贯交子票,五坛价值百贯的好酒,十饼好茶,还有十几个小玉瓶。”
看到这些,白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
包拯站起身来。
“白振,这些物品皆是从你家中搜查出来的,你家境贫寒,怎能拥有如此巨财,若是俸禄所存,那你宣称的捐钱于地方官学、私学,是不是假的?”
“这……这……这是下官经商所得,下官为官而经商,确实有错,下官认错。”
“还不说实话?你这十几个玉瓶中装的全都是大补之用的八味宝,私下里应该没少去青楼妓馆吧!”
八味宝,即人参、鹿茸、麝香、虎鞭、鹿鞭、蛤蚧、淫羊藿、巴戟,具有温肾壮阳之功效,乃是非常昂贵的男人补品。
“你居杀猪巷陋室,显清贫之态是假,私下喝美酒,饮好茶为真!”
“你为公事将妻子留于乡下为假,实则为了更好的快活为真!”
“即使你不招,你以为本府查不出来吗?作为朝廷之官,你阴阳两面,表里不一,为仕途造假,最后杀人,你对得起所读的圣贤书吗?你对得起朝廷的栽培吗?”
……
包拯瞪着眼睛,掷地有声,将白振隐藏在深处的阴暗面,全都揭露了出来。
这时,白振突然看向苏良,扯着喉咙道:“苏良,都是你,若没有你看到蔡大石,我……我怎会杀那三人,不,我只杀了两人,蔡大石是那两人杀的,蔡大石露脸,他们也会被抓,所以我让他们杀了蔡大石,我只杀了两人,而这两人是抢掠者,他们该死,我无罪!”
“这……这……这一切还是你苏良的错,若不是你,他们三人都不会死,我也能成为监察御史,以后还会成为台长,成为宰相,苏良,是你……是你害了我,你和包拯设局害我,你们才该死!”
……
白振突然朝着苏良冲去,张嘴就要咬苏良。
他已经疯癫了。
刘三刀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其狠狠摔在地上。
白振瘫坐在地上,被摔得两眼无光,有些呆滞。
苏良看向他,道:“你隐藏太深了!你这种人不适合担任台谏官。你以为文采好,擅论辩,嫉恶如仇,敢于弹劾上官,甚至死谏君主,就能做好一名台谏官吗?”
“不是的。一名好的台谏官,首先是心善,一切由善而谏,而不是为功利而谏。”
白振似懂非懂。
听到此话后,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包拯摆了摆手,让衙役们将其带了下去。
此刻,已是后半夜。
包拯和苏良并没有回家,而是在开封府后衙写起了文书。
包拯要准备好呈递官家的奏疏以及明早向百姓宣告此事的结果,防止民间恐慌。
而苏良则是向赵祯申请年后立即开启百日考成法,重点追加对官员私德品行的监察,将所有的“阴阳官员”都挖起来。
这样的官员实在太可拍。
若其做了高官,那就是钻入大宋骨血里面的害虫,害甚大矣。
待明年年初,宋辽全面大战时。
若后面的地方州府发生这种事情,会造成大麻烦,必须全面监察一遍,保证大宋士大夫官员的队伍里没有蛀虫。
……
翌日清晨。
赵祯与众相公知晓“阴阳官白振之事”后,都甚是惊诧。
当即一致同意包拯的判罚结果:判处白振死刑。
在大宋。
这样的阴阳官绝对不是个例。
朝廷考察百官时,将“清贫、无视名利”这样的名声看得太重要了,几乎等同于“贤良,民之救星,国之栋梁”。
也应改之。
当即,赵祯便同意了苏良的奏疏申请,命中书省年后再次开启百日考成法,重点清除官员队伍里隐藏甚深的蛀虫。
而当汴京百姓知晓此事后,也是大吃一惊,然后纷纷对朝廷的决定叫好。
一些书生们更是傻眼,有的直扇自己耳光子。
前两日,他们将白振夸到了天上。
没想到后者竟然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贪酒贪茶贪色,为仕途而敢杀人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