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各个衙门的主官们都感觉压力巨大,手中的任务是一个接着一个。
他们明显感觉到,近日,两府三司的相公们处理公事皆变得愈加严厉与细致起来。
台谏官们也都频繁在各个衙门明察暗查。
有不尽职尽责或处理公务错漏者,立即就会遭到弹劾。
这种压迫感,比百日考成法执行时更甚。
但官员们见官家和众相公都如此勤勉,不由得也都认真起来,且将下面的官吏带动了起来。
……
十一月初九,天寒,降大雪。
苏良放衙早归。
刚入苏宅,便听到前厅有女人的哭泣声。
苏良忙快步朝前,心中喃喃道:“想必又是哪个同僚的妻来我这里诉委屈了!”
因苏良与唐宛眉这种“一夫一妻,白首不离”之名在民间的广泛流传。
很多官员的夫妻闹矛盾时,都会来寻苏良劝解。
曾经。
欧阳修的妻、司马光的妻、王安石的妻都来过苏宅。
甚至富弼的妻都因富弼处理公事过于忙碌,身体抱恙而不休息,来寻苏良劝说其注意身体。
苏良对此已司空见惯,唐宛眉处理此类事情也已经是游刃有余。
苏良一入前厅,便认出了此人。
其不是别人。
正是曹佾曹国舅的正妻崔氏。
此时的崔氏,哭的是梨花带雨,甚是悲痛。
唐宛眉见苏良进门,当即给了苏良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而崔氏看到苏良,扭脸便哭着道:“苏中丞,你……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景休……景休……他实在太过分了!”
“崔夫人,到底发生何事了,你坐下,咱们细聊。”苏良当即坐了下来。
崔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然后被唐宛眉扶到一旁,坐了下来。
唐宛眉率先开口道:“夫君,这次国舅爷做得委实有些过分了,家有妻妾,竟还包养外室。”
“包养外室?”
苏良一愣,道:“不……不会吧!”
所谓包养外室。
就是包养没有夫妻身份的女子在外面以夫妻关系过日子。
根据苏良对曹佾的了解。
后者虽喜歌舞,尤爱乐曲,但真要与某个良家女子发生关系,将其纳为妾即可,没必要找个姘头,来坏曹家的名声。
曹佾已有两妾,再纳妾,崔氏也不会阻止。
且此乃为曹家开枝散叶之事。
曹家家主和曹皇后都是支持曹佾多纳妾生子的,崔氏若不情愿,便是妒之责。
除非这个外室乃是个不太干净的女人或者已婚。
崔氏抽泣着道:“苏中丞,你有所不知,近日,他是夜夜晚归,衣服上满是女人的胭脂味,我派人去暗查才知,他近日经常去城西喜乐楼,与那里的嘌唱名角张七七勾搭上了,他……他还为其买了一处宅院,就在喜乐楼西边没多远的一处胡同里。”
所谓嘌唱。
即当下勾栏瓦舍中流传的一种音调曲折柔曼的通俗唱法,颇受大众喜欢。
“我……我寻人打听过这个张七七,她就是个狐媚子,见个富贵男人便勾搭,脏得很!”
“他若想纳妾,再纳两个,五个,十个,我都应允,甚至可帮他去找。但他搞外室,还搞一个如此淫荡的卖唱女子,若是让家主或皇后知晓了,还不打断他的腿啊!”
崔氏再次泣不成声。
苏良缓了缓,问道:“崔夫人,你可曾当面与景休兄说起此事?”
“没……没有,我不敢,他好面子,我怕他生气,怕他离家不回。”
崔氏又道:“苏中丞,你……你劝一劝他即可,千万别告知官家和皇后或我家家主!”
“景休近年做生意也挺疲累的,若再被训斥一顿,就是我之错了,他毕竟是我的夫君。”
苏良点了点头。
“崔夫人放心,此乃私事,我绝不外泄,此事就交给我吧,三日之内,我一定让景休给你一个交待。”
“辛苦您了!”崔氏站起身来。
随即,唐宛眉与苏良将崔夫人送了出去。
二人回到前厅后,苏良道:“依照我对景休的了解,他虽爱逛勾栏,但爱曲甚于爱女人,并且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会被一个狐媚女子迷倒,甚至不惜坏己之名,养个外室!”
这时。
唐宛眉开口道:“夫君,此事真伪由我来查吧!景明社的数名女子对喜乐楼还是较为熟悉的,查明情况后,你再质问曹国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