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北路这么久,就练出了这样一批不能战的兵,朝廷可曾短缺过河北路一文军费?可曾让伱们受过一丝委屈?”
……
“我为你们感到羞耻,朝廷也为你们感到羞耻,本中丞回京之后一定要弹劾你们!”
苏良的嗓门极大,宛如响雷一般。
营帐外。
站岗的两名士兵听得清清楚楚。
二人都甚是惊诧。
不知苏良为何会突然间暴跳如雷。
当下,苏良的弹劾奏疏几乎相当于官员的降职罢黜书,莫说庞籍和韩琦,就算首相文彦博和次相富弼若被苏良弹劾,也十有八九会下台。
不远处。
有将士听到这道声音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但是。
没有帐内三人下令,他们没有资格入中军大帐。
苏良继续扯着喉咙咆哮着。
“废物!无能!日常训练不如西军,精气神儿不如西军,战斗力更是远逊于西军,幸亏官家没来,官家若来,定会被你们气个半死!”
“看来,你们就是过得太安逸了,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担着什么样的重任,一将无能,全军草包,本中丞一刻钟都不愿在这里待了!”
……
苏良暴怒的声音,隔着帐篷也至少能传十余米。
不多时。
便有二十多名将士围了过来。
他们也渐渐听明白了。
苏良在大骂河北禁军差劲。
而帐内的两个军帅,庞籍和韩琦却是一言不发,这定然与近日的军事巡查有关。
“苏……苏中丞骂的也太难听了,庞副使与韩安抚使明明做的不错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一名将领小声嘀咕道。
其身旁的将领微微皱眉。
“庞副使和韩安抚使被骂成这样都不敢还嘴,恐怕……恐怕是近日军营巡查的结果真的很差吧,我们真的与西北禁军的差距很大吗?”
“你说,是不是苏中丞故意找麻烦?”
“应该不会。苏中丞向来都是个火爆脾气,听说他恼了,都敢与官家吵架,恐怕这次他是真的对我们不满意啊!”
……
就在中军大帐前集聚了几十名将士,并议论纷纷之时。
里面突然传来一道巨响。
“砰!”
明显是掀桌子的声音。
随后,脸色铁青的苏良从帐内骂骂咧咧地出来了。
“你们就等着本中丞的弹劾吧!”
“你们没有能力治理好河北禁军,朝廷可以让有能力的来治理,任何尸位素餐的官员,都该提前致仕,回家养老……”
苏良一边说,一边朝外走去。
庞籍和韩琦连忙跟了上来。
“苏中丞,莫急,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再给我们一次机会!”韩琦跟在后面,一脸焦急地说道。
而这时,庞籍突然上前拉住苏良的衣袖。
“苏中丞,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庞籍先是朝着苏良的身体前倾,然后抓住苏良的手臂,还不待苏良有任何动作,他突然拉了一下苏良的手臂,然后身体后倾,一屁股坐在地上。
从周围人的视角望去,完全是苏良将庞籍推到了地上。
苏良也是一愣。
庞籍这招坐地摔,可是刚才没有商量过的。
六十七岁高龄的他,为了振奋河北禁军的军心,也是拼了。
苏良既然要演坏人,那就要将坏人演到底了。
他看向摔坐在地上、几乎靠个人之力无法站起的老庞籍,瞪眼道:“现在想着解释了,早干嘛去了,解释无用,河北禁军如此差劲,你们两个是主责!”
这时候,一名将领终于忍不住了。
他与同伴将庞籍扶起,然后看向苏良,拱手道:“苏中丞,末将不知您到底巡查出了什么结果,竟然如此侮辱我们河北禁军,您可以骂我们,但两位军帅做得并不差,庞公已年近古稀,您这样做,是不是有些……”
此将领向来倾佩苏良,强忍住没有说苏良的坏话。
“哼!”
苏良冷哼一声,道:“他们做得不差?你问问他们做得差不差,至于骂你们,你们不配!”
此等恶毒的话语也就苏良能讲了。
换作其他文官,没准儿已经遭遇群殴了。
但出自苏良之口,他们只能乖乖听着,苏良有这个资格如此骂。
苏良环顾四周,接着高声道:“朝廷命你们在此训练,是让你们在这里和和气气、开开心心地过日子的吗?是为了日后宋辽全面之战做准备。”
“本中丞来河北路巡查,乃是受官家之命,核查你们是否拥有担当攻辽主力的能力,但现在,核查的结果告诉我,没有!你们差远了!”
“日常训练、骑射军阵、甚至精气神儿,你们都比西军差远了,朝廷根本不放心让你们戍卫河北边境,依照你们目前的能力,只配去运送粮草辎重!”
……
苏良扯着嗓子,将河北禁军骂的一无是处。
若是别人骂,他们会反驳,会质问缘由。
但苏良这样骂,庞籍和韩琦竟然不敢搭腔,足以说明他们做得确实不好。
更令众将士感到惊慌的是,苏良的意思是要剥夺他们日后主攻辽国的资格。
这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