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只有怂人才会将自己关在屋内,就你这副德行,还想成圣呢?”
苏良此话一下子戳中了王安石的软肋。
其话音刚落。
便听到屋内有动静。
紧接着。
头发散乱、甚是邋遢的王安石打开房门,然后又转身快步坐回了最里面的床上。
苏良示意吴氏和王雱先离开,然后与司马光快步走了进去,并关上了房门。
“介甫,到底发生了何事?”苏良问道。
王安石抬起头,犹豫了一下后,道:“我……我……我脏了!”
“啊?”
苏良与司马光都瞪大了眼睛,不知这是何意。
“脏了?你……你……不是向来都不爱干净吗?”司马光忍不住道。
苏良将司马光扒拉到后面,问道:“到底怎么了?快讲,免得让我们担心。”
“昨晚……昨晚我一夜未归,家里人得到的消息是我在三司待了一夜,其实……其实我去鸡儿巷了!”
“什么?”
苏良与司马光再次瞪大了眼睛。
“你……你去狎妓了?”司马光一脸不敢置信。
鸡儿巷。
汴京城中最有名的卖肉之地。
许多低等的瓦子都在那条巷子里,但凡去那条巷子里消费的,绝对没有纯粹听曲看舞的。
苏良眼珠一转,连忙安慰道:“介甫,没事没事,男人嘛!你可能就是压力过大所致,你事后悔过就行,没必要去开封府自首吧!不值得!不值得!”
司马光附和道:“是啊!我早知喊欧阳相公来了,在这种事情上,他最能开导你!”
听到此话,轮到王安石的眼睛瞪大了。
“在……你们二人眼里,我……我王安石就那么龌蹉?我怎么可能去狎妓!”王安石气呼呼地站起身来。
“那……那你说你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一口气说完!”苏良道。
王安石吸溜了一下鼻子,一脸委屈状。
“昨晚,我放衙回家途中,被一群歹人抓到了鸡儿巷,他们……他们强迫我写一篇能道明全宋变法意义的策论。我一听便知,这类文章定然是让那些参加省试的举子们观看,我王安石岂能妥协,岂能破坏了科举省试的公平性!”
王安石对全宋变法的理解,甚至还要强于苏良。
他若认真写上一篇。
某个举子借鉴几条理论,保准儿能让省试成绩更上一层楼。
王安石说过这番甚是硬气的话语后,挠了挠头。
“但是……但是这些歹人找了两个穿着清凉的蒙面歌妓,在我面前搔首弄姿,甚至在我身上乱摸,他们还声称我若不按照他们所言,便将我今日在鸡儿巷之事,公之于众。”
“然后……然后……我……我为了名声,便妥协了!”
“我写了一夜关于全宋变法意义的策论,并且感觉写得还非常好,然后,他们看过后便将我放了出去。我只知那个地方是鸡儿巷,并没有看清歹人和那两个歌妓的脸,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被关押在哪家瓦子里。”
“此事涉及科举,我总不能为了自己而隐瞒不报,而让一些举子得了利。所以,我便去开封府交待了一切,同时也让包学士替我隐瞒此事。”
“我作为一名士大夫官员,向歹人妥协,受尽屈辱,差点儿失身,我……我已无脸做官,所以我……我只能请辞返乡。”
说着说着,王安石再次哽咽起来。
“就这?”苏良和司马光几乎是异口同声。
他们本来以为是天要塌下来了。
没想到就是有人为了科举取巧,逼迫王安石写了一篇策论。
司马光道:“介甫,此事怪不得你啊!你乃是被歹人逼之,并且也没有中美人计,失了身,何罪之有?即使没有查出凶手,某些举子依靠你的策论投机取巧,拿了名次,那也是歹人之过,与你无关,你何必请辞呢?”
“是啊!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呢?若因此事,实在不至于请辞,待包学士破了案,不就能还你公道了吗?”苏良也开口道。
王安石攥着拳头。
“你们说的轻巧,此事已出,让我私德有瑕,我……还……还如何成为圣人?”王安石一脸认真。
此话。
一下子将苏良和司马光噎住了。
他们终于明白,包拯为何言王安石可能会想不开了。
满朝皆知。
王安石的梦想是成为像孔子、孟子、庄子、韩非子那样的圣人。
此事已出。
旁人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但王安石却觉得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若成圣人,私德怎能受损!
“我已无脸面再做官,我不该妥协,但实在难忍那两名女子的骚扰!”王安石一脸严肃。
他的脾性向来与常人不同。
若是放在欧阳修身上、苏良身上,这根本就不是事儿。
但在王安石眼里,却是天大的侮辱。
这时,王安石突然道:“对了,他们刚抓到我时,称本来是抓景明的,但抓不到,才选择了我,我刚想起来,忘告诉包学士了!”
苏良骤然想起昨日有人跟踪他之事,脸色渐渐变得铁青起来。
“这些败类,为了科举省试,专走偏门,竟然敢如此猖狂,咱们一定要治一治他们,然后再离京外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