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与包学士谋了什么,不过是谋了一顿酒饭而已。我与文相有私交,与欧阳学士也是私交甚笃。我们又不是在讨论着害人,怎能算得上结党!所谓避嫌,乃是涉及职事而回避。”
“若因我为台谏官,包学士知开封府,文相为首相,我便要故意与二人疏远,私下不相往来,这是圣贤教给我们的道理吗?”
“在你们眼里,似乎只有看到台官、谏官内斗,台谏才是正常的。这是一种误解,我大宋之所以对外势弱,就是因为很多官员想将同僚踩下去令自己得势,难道就不能互相帮助,互相成就吗?”
“至于高校理所言的无人监督台谏,更是无稽之谈。”
“上至官家,下至朝堂百官,再至天下黎民,哪个不能监督台谏官,只要伱们能找到我们犯错的证据,台谏自会领罪!”
苏良说完此话。
后面的一排台谏官们都不由得上前走了一步,且纷纷挺起了胸膛。
打铁还需自身硬。
除了欧阳修在私德上有所瑕疵外,其他台谏官根本不惧查。
这一刻,台谏将气势拉了回来。
高若讷再次站了出来。
“苏景明,我就知你眼尖嘴利,但是台谏以合班论谏多次威胁宰执,是不是实情?全朝多名官员,见台谏色变,纷纷避而远之,是不是实情?陈相因三名婢女之死,便直接致仕,在我眼中,台谏此举,已使得官家不仁!”
此话一出,朝堂瞬间安静。
连呼吸声都一下子停滞了下来。
当下,即使文彦博、张方平、吴育、王尧臣这些相公也都有些惧怕台谏,更莫说其他朝臣了。
这的确是实情,且人尽皆知。
这两年尤甚之。
此外,高若讷提出“台谏使得官家不仁”,意在引得赵祯倾向自己这一方。
若放在往常,赵祯尤为在乎自己的“仁”名。
但是现在。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有时不是仁,而是“老好人”,相较于做一名仁君,他更倾向于做一名有为之君。
听到此话,苏良则是笑了。
他环顾四周。
“诸位相公,各位同僚,你们是不是觉得近两年来,台谏令你们越来越不舒服了,是不是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你们?”
“这就对了!”苏良骤然提高了声音。
“台谏的任务就是不能让你们太舒服,你们过得太舒服,天下百姓过得就不舒服了!”
“我们为官,是为谁而官,是为天下百姓,为稳固大宋的江山社稷,恕我直言,我大宋士大夫官员的日子都过得太幸福了,高俸禄,高地位,轻差遣,荣耀满怀!”
“有人一壶茶、一张邸报或一个话本便能轻松过一天;有人午后便可回家休息或忙私事;还有人因太轻松,甚至培养出了诸如钓鱼、玩鸟、蹴鞠、炼丹、修仙等爱好……”
“但是,我们为朝廷做了什么,为百姓做了什么?”
“百姓不是傻子,他们会骂的。骂天下的士大夫官员,骂官家,骂整个大宋朝廷,待他们骂都不足以解恨之时,就要推翻我们了!”
“为避免亡国,为避免官家成为昏君,我们成为奸臣、庸臣甚至亡国之臣,台谏必须监察百官,不断纠错,不断找茬,不断令百官自省……”
苏良尽道实话,使得很多官员都低下了脑袋。
这一刻。
就连唐介、欧阳修等台谏官都听进了心里。
他们更加意识到台谏的职责之重,台谏官赋予整个朝廷的价值。
最后。
苏良再次环顾四周,高声道:“台谏官,就是为百官添堵的,就是要鸡蛋里挑骨头,台谏正则朝纲正,朝纲正则天下理!”
这时,唐介忍不住站了出来。
“官家,当下正是我朝台谏最正之时,若台谏官都不敢言,天下还有何人敢言?”
唰!唰!唰!
这一刻,台谏官们齐齐拱手。
赵祯也是听得心情激动,忍不住道:“卿之所言,甚有道理。”
此话一出,众朝官都明白。
自此以后,台谏在朝中的地位站稳了。
接下来,朝堂当属台谏,官员们若不尽忠尽职,以后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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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