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面带疑惑。
“官家已年近不惑,自亲政以来,我们与西夏三战全输,被迫增加岁币求平安,军事上毫无建树;而今新政又以失败告终,朝堂上亦无建树;且官家还没有儿子,这可是顶着不孝的名头,令天下百姓都说不出口!”
“如今他好不容易博得一个‘仁’的名头,习惯于宽仁待人,私下恩赏减罪,以得人心,还要被臣子掐断,他能不生气吗?”
“官家虽仁善,但不是圣人,咱们想着青史留名,官家何曾不想?这种内降诏书的小事,既然不影响朝政,让官家做了又如何,何必要较真呢?”
包拯听得苏良这么一说,才突然意识到官家竟然过得这么可怜!
被朝臣监管。
被后宫催生。
天下百姓过得不如意了骂他反他。
西夏辽国缺钱了便想方设法从他的口袋里挤钱……
苏良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简言之:
赵祯亲政十余载一事无成,好不容易博得一個“仁”的名头,杜衍还阻止他行仁善之举。
包拯无奈地揉了揉脑袋。
顿时明白苏良为何说他手里的奏疏将加速杜衍罢相了。
赵祯是个顺毛驴。
包拯挺杜衍,就相当于助杜衍干涉赵祯的那一点点皇权自由。
这是赵祯绝对不能接受的。
“那……该如何是好?就眼看着杜相被排挤出朝堂?”
苏良想了想,道:“我有一法,可以一试。”
“快快道来!”
“咱们稍后便去寻杜相,让其向官家上疏认错,承认扣压丁度的奏疏有错,但绝对不承认是为了包庇孙甫,如此一来,大错就变成了小错。”
“内降诏书的事情,官家自然不会公开来说。杜相一旦表态认错,官家便知杜相以后不会再扣压他那些对朝政没什么影响的诏书了。”
“接下来,我们保持沉默,让王拱辰那些人使劲弹劾,然后杜相还可用出你教我的那招装悲苦。官家仁善,必生怜悯之心,再考虑朝堂情况,没准儿不会罢相!”
包拯点了点头。
“不过……不过……杜相认死理,一旦认定的事情,恐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此事关系着他的贤相之名,恐怕不会妥协。”
“个人名声还能比我大宋的江山社稷重要?孰重孰轻,杜相心里必然有一杆秤,我们道明情况,谋事在人,成事只能看天了!”
这是目前苏良能想到的,唯一可保住杜衍相位的办法。
此外,苏良拦下包拯去上疏还有一个理由。
孙甫外放,谏院主官的位子应是包拯的,但包拯要硬挺杜衍,惹得官家不悦,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