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同为母亲,对孩子的爱,也有着三六九等吗?
她还以为都是一样的呢。
等到纪元海将话题转回来,羡慕王竹云有个好母亲,她便不由自主地也跟着说起往事,眼泪也慢慢流下来。
包括她母亲曾经多么贤惠温柔,对她如何照顾。
也包括,母亲明明什么错都没有,仅仅是因为父亲王文博要划清界限……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没有妈妈!”
王竹云流着泪,也坐在了石头上,慢慢哭泣出了声音。
“我是真的,真的好想我妈妈。”
“她是唯一一个,愿意不惜一切,也要待我好的人。”
王竹云哭泣着,声音越来越大,被寒风吹走,又飘散开来。
纪元海静静坐着,看着她哭了一次,又一次。
终于,王竹云哭不出来了,声音也小了,甚至有点哑了。
纪元海才慢慢开始劝说她。
“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
“当你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你理所当然地奢求父母家人对你的爱护和关心,等你长大成年后,就要理智一些,衡量很多事情。”
“譬如你的父亲,对你并不如某些无私奉献的父亲那样好,但是他对你有父女感情,也是关心你在乎你的,总比陌生人好的多,好歹是你的家人。”
“在你真正有经济自立能力之前,他终究是你的父亲,你的依靠。”
“当你自己的经济可以自立自主之后,再回过头来自己审视,自己决定这段关系;到时候无论如何,成熟还是不成熟,绝情冷漠还是留有温情,终究不会有人干涉你,你也不会这样无能为力了。”
王竹云一开始还以为纪元海会劝她“万事和为贵,家和万事兴”,听到最后,却是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疑惑。
“你不劝我,和我父亲和好吗?”
纪元海笑道:“我为什么要劝你?你会劝我,一定要孝顺我的母亲,顺从她吗?”
王竹云摇摇头。
纪元海从小受到母亲区别对待,现在却要无条件去孝顺顺从?
这种话王竹云真的说不出口。
同样的道理,王文博有错在先,纪元海能劝说王竹云的,也就只能是没有经济自立能力的时候别胡乱任性,莽撞离家出走。
至于有了经济自立能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原谅不原谅王文博,就不是纪元海这个外人应该插手的事情。
年龄、结婚、生孩子,都不能作为一个人成熟与否的标志,真正的成熟自立,要有一个人独立生活下去的能力,有经济来源。
纪元海说完之后,再次提起行李包,看向王竹云。
“走吧,去王老家吃顿好的,睡个好觉,别闷闷不乐了。”
“现实情况就是,你没有经济来源,没有吃喝住行,那就不要怄气乱跑了。”
“大学毕业还有两年,到时候找个合适工作,你就自由了。想一年回来一次也可以,想一辈子都不回来见面,也可以。”
王竹云哭笑不得:“劝我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是吧?”
纪元海好笑:“有这么大的仇?”
“我感觉有。”王竹云说道。
“那你就当自己卧薪尝胆吧。”纪元海说道,“之前,怎么赌气跑出来的?”
王竹云哼了一声:“我是一时间忍不住……我看到他一本正经教训我,就忍不住想起来我妈妈,忍不住跟他吵了一架。”
纪元海没再说什么,推自行车,载着王竹云到了县家属院。
进了王老先生家,袁奶奶正往外张望,一下子就喜出望外:“老头子,小纪来了!”
“他把小云找回来了!”
王老先生匆忙走出来,也是满脸欢喜:“小纪,可幸苦你了!”
“你从哪儿找到的小云?”
“小云啊,这大过年的你上哪儿去了,可吓坏了爷爷奶奶了!”
王竹云听到爷爷奶奶这么说,立刻盯着纪元海:“你说你是上山找盆景的?”
分明是专门找我去的!真奸诈!
纪元海感受到王竹云的些许怨念,哈哈一笑,对王老先生说道:“也是我运气好,最后终于是找到了。”
王老先生听他话里面似乎有点曲折,连忙问怎么回事。
纪元海便把找了王竹云两个同学家,又逛了好几个地方的事情说出来。
“要是从学校这里找不到王同学,我是真不知道去哪儿找了。”
袁奶奶一把搂住王竹云,老泪纵横:“我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啊!”
“这身上冷的跟冰块似的,这大冷的天,你怎么能一个人上山呢?多冷啊!”
“混帐!他就是个混帐!”王老先生气呼呼地骂了两句王文博,郑重跟纪元海躬身道谢,“小纪,我真的是要感谢你——”
“王老,您这是干什么!您快别这样!”纪元海连忙扶着他,不让他这样对自己这样行礼,“你这样的长辈,对我这样,不是折我吗?”
王老先生想说话,还没说话,看见王竹云跟袁奶奶两人都哭,自己也红了眼睛,嘴里面哽咽一下,硬撑着说道:“大过年的,哭什么哭,都别哭了……”
好不容易都平复了心情,王老先生询问王竹云昨晚怎么解决的住宿问题。
王竹云说道:“我昨天身上还有点钱,又带着学生的证明,住的咱们县城的招待所啊。”
“你们当我真傻啊,晚上一个人在外面没地方住?”
王老先生和袁奶奶这才都释然笑了:“还不算太傻!”
“你这小丫头,吓坏我们了!”
吴阿姨做好了一顿丰盛的饭,纪元海陪着吃了一顿饭,便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