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海把那块堵水渠的石头形容了个大概。
王老先生听后说道:“我感觉,你应该先去石雕厂看看。”
“青山县没有崇山峻岭,却是小山众多,因此采石头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有些年头的事情。”
“青山县的石头以青石、花岗岩为主,本身就是适合做石雕的,因此原来县里就有不少石雕的艺人,有的石雕本事单门独户不外传,还有的是一整个家族为传承。”
“后来,也就成立了这石雕厂……”
“按照你的描述,这说不定是要卖给石雕厂的。”
纪元海问道:“那石雕厂,能收这种随便拉来的石头?”
“这个……我就不太知道了。”王老先生说道,“按道理来说,不能轻易乱收,但是人家如果收了,那就自然有收的理由。”
“各有各的道理,不可能一竿子敲死。”
纪元海点点头:“王老,您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我要去石雕厂看看,能不能找到卖石头的痕迹。”
王老先生想了想,笑道:“小纪,你要是信得过我,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跟我说一次,我帮你出主意。”
纪元海立刻感谢:“那可太好了,有劳您了王老!”
在农村有农村的规则,进了县城有县城的规则,王老不熟悉农村的事情,但要是在县城范围内他肯帮忙出主意,那可比其他人都可靠管用。
王老先生见到纪元海毫不犹豫地信任自己,也是不由地心怀一畅。
这小伙子,听人劝,吃饱饭啊。
听纪元海说了自己和王家的冲突矛盾,王老先生皱眉不已。
“这等禽兽,也配姓王?我深以为羞!”
不想让儿媳妇留在家里当累赘,这就已经是十分没道德,让王老先生看不过眼;最禽兽的是血亲骨肉亲孙女,也能往外赶,几乎逼死。
还记恨纪元海,夜里去纪元海家捣乱,惊吓女眷。
再加上倒卖村集体的石头赚钱。
一想到这种混账东西居然也姓王,王老先生是真的恼火极了。
恼火之余,王老先生说道:“你要通过石雕厂抓证据,收拾这个混蛋的一家子?”
“不是收拾,而是准备还击。”纪元海说道,“眼看着他家始终不肯罢休,恶行不断,我也只能做好准备。”
“总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就等着他家就此罢休吧?”
王老先生闻言一笑:“对,你这个思路是对的。”
“虽然不至于主动去和对方战斗,但一定要手里面有一把利剑,随时可以斩杀这等魑魅魍魉。”
“小纪,我给你提点几个地方。”
“是,王老,您说。”纪元海立刻说道。
“第一个,你去石雕厂,要只是个生产队社员,只是打听事情,石雕厂绝没有配合你的可能,别说让你看账本,一句话和你多说。”王老先生说道,“你必须要是你们生产队的干部,并且还是追寻集体财产被盗卖去的,这样他们才能正眼看你,才有可能配合你,让你看账本。”
“第二个,如果到了这一步,他们还不让你看,那就必须要底气足,敢诈唬,公社、派出所你看什么有用说什么。”
“记住了,你理直气壮,石雕厂收石头、涉及集体财产被倒卖本身就是不光明正大的。”
“他们不敢跟你顶到上面,把事情闹大。”
“第三个,你得稳住他们,告诉他们不追究他们的事情,只追究小山屯生产大队的事情。不能你这边拿走账本,他们那边通知那一家子混蛋,让人家做了准备,毁灭罪证。”
纪元海仔细听着,连连点头。
“王老,您这是宝贵的人生经验,对我言传身教,实在是太有用了!”
又问:“就是这第一关,他们要是问我要身份证明或者公函,那可怎么办?”
王老笑道:“这个,可就需要你随机应变了。”
“你问问他们,真要有配合调查公函,他们真的敢要吗?”
“再说了凭你的谈吐,怎么不能当一个生产队干部?”
纪元海听的连连点头,又跟王老商量一下具体细节之后,连声称赞王老真是老而弥坚的智者,让王老喜不自矜。
告别之时,王老又叮嘱纪元海:“那混蛋一家子要是再有任何举动,千万别犹豫。”
“要知道,打蛇不死必受其害,侥幸心理一点都不可有!”
“是,我知道了,王老!”
纪元海骑上自行车去县城边上的石雕厂逛了一圈。
正如同王老先生说的那样,各有各的道,石雕厂一点都不想跟他多说什么。
纪元海摆出小山屯村干部的模样,放话要调查倒卖石头,实在不行就去派出所报案。
等到惊动了石雕厂领导,又态度缓和,告诉他们自己是小山屯的村干部,只管小山屯的事情,其他的一概都没有兴趣。
石雕厂领导试探几次,见他说话不急不忙,条理分明,口音也正。
别说像是生产队的干部,说他是县城的办事员都有可能。
再说这青山县本来就穷,骑自行车的人并不多,要有人作假也不容易。
况且,人家只管小山屯的几次石头……
“这些石头,我们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石雕厂领导说道。
纪元海点头:“对,你们一定是被人蒙骗了!你们也是无辜的!”
话说到这里,自然不必再说,石雕厂领导指给纪元海几条账本记录——王家还真是陆陆续续卖石头给石雕厂,赚了一百多块钱。
纪元海也不要账本原件,而是抄录下来。
这算是双方都做出妥协,都冒了一定风险,也都留下一些应变的准备。
最后,纪元海以小山屯生产大队的名义跟石雕厂要求,不要去通知王家,不要篡改销毁账本,至少等一个月后再说。
石雕厂领导心领神会,没有再把话说透。
有了这些记录作为保障,纪元海对王家已经是有了必胜的把握。